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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偷

    姑娘叫做米凤儿,是陶乡镇的人。

    陶乡镇距离此处不远,盛产陶土,乡民们又掌握了不错的制造技术,烧制的器具可谓称之物美价廉。原本这里的人凭着手艺和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日子过得富足又舒适,直到五年前,来了一队商人看见了其中的利益,在这住了下来,买断了乡民的技术。

    起初对于乡民来说,拥有一大笔钱并且不需要再劳苦自己动手制陶,自然是高兴,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商队的要求,签下了契约书。可是后来才发现,那些钱财并不足以支持他们维持一家一辈子的生计,过不了几年舒服的日子,他们还是要凭靠自己去劳作来赚取钱财换取衣食。

    当他们走出小屋,准备重操旧业时,商队的人来了,拿着契约书。若是再私自制陶,将赔偿十倍的钱财。

    可是他们哪里拿得出?

    商人嘿嘿笑了笑,安慰道:“咱们也不是为难大家,反正大家是要做工的,不如给我们做,我们照付工钱。大家都好,你们说是吧。”

    乡民们不傻,知道自己被欺骗利用了。可是又无可奈何,毕竟当初没有人逼着他们签订契约,只好认遭。

    也有不愿意的,选择背井离乡,不过只是少数,寥寥无几。

    商人的确是有头脑,没两年这里就换了一副模样,在陶乡镇约莫一百里地的地方租了一条街,专门售卖陶器。

    这个地方就是蔚原县。

    一个地方制作,一个地方售卖。安排的井井有条。

    于是来陶乡镇的人越来越少,到蔚原县的人越来越多。没多久蔚原县就成了玉水河一带极有名气的郡县,而陶乡镇的乡民依旧与之前无异,甚至到手的钱都比不过往日,却又偏偏过得去。

    故此虽有怨言,却无愤恨。

    倒也是可笑的恰到好处。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是如此的。

    还有些乡民并没有签订契约,仍然可以自己制陶卖陶,只是商队绝不会允许比自己价低的陶器长久的热热烈烈存在,便鼓动那些签了契约的乡民排挤这些人。

    他们过得自在,凭什么我便是受制于人?

    还真有不少这样想的。

    但到底都是土生土长相识了数年的,偶尔使点小坏也是顶了天的,没有人下狠手。

    可他们有情意,那些横空出世的商人对他们可没有。商人便想着法的制造更加精美的器具,街上也渐渐多了些搞精细活的店家。

    这样一来,乡民的东西再怎么价廉,也难以抵得过物美。

    到陶乡镇的人直接采购原汁原味器具的越来越少,到蔚原县的越来越多。

    几年过去,渐渐形成了稳定的局面。

    本来相安无事,或许也过得去。

    偏偏出了事。

    米凤儿的爹就是陶乡镇没有签字的其中一人。

    米老爷子算得上有名望的,也是被推选出来和商贾谈判合作的人,两边无事这几年,米老爷子可谓有第一功。

    米老爷子有这样的地位,自然也有原因。那便是米家的宝物。

    陶乡镇制作陶器已有将近百年,是米老爷子曾祖父那一代就有的,米家也是最早制陶的那一批,便也留下了些故事。

    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米家传了几代的宝物。

    据说里面有着陶器技术的秘密,只有有缘人才能破解,有了它,就可以做出最精美的器具。

    其实对于乡民来说,器具精美与否,并不重要,他们只要能安慰度日就好了,也没人会真的相信其中有什么秘密。毕竟最早的一代制陶人里,又不是只有米家,其他家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可偏偏这件事被商贾听了去,他们的心思便没有这样单纯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看着米凤儿牢牢抱着箱子,也生了好奇,“既然这箱子是米家的,众所周知,那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

    “姑娘有所不知,这箱子如今是我们掌柜的了。”

    “哦?”回话的是刚刚同米凤儿抢夺的那个男人,听店主叫他阿万,大概也是这家店的杂役,我看他身上的衣衫算得上中等,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尘土扑扑,不由醋由心生。

    “胡说,怎么就是你们的了?”

    我属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却依旧表现出真心实意的疑问模样,“对啊,怎么就是你们的了?”

    “这,我们买下了不就是我们的了嘛。”

    米凤儿忿忿,“谁卖了?你们那是偷!”

    “哦?”我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偷?”

    “你血口喷人!”阿万上前急道。

    “阿万。”方如喊住阿万,“去给几位再添些茶水。”

    方如就是这家店的掌柜。

    阿万气鼓鼓地到了一边添茶,吕查端起杯子,仔细端详,“难得见到如此纯净的白瓷。”

    “是,”方如难掩骄傲的神色,“这里虽盛有陶土,瓷土却是不多。”

    “烧制如此干净,也是少有。”

    吕查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冷哼,我看向米凤儿,等她继续。

    果然,米凤儿有些不屑,我怀疑她刚刚是翻了个白眼的,只是我没看见。

    “还不是靠我们家的秘辛。”

    方如的脸色明显变得差了些,我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很是担心他会捏碎它。

    “姑娘,这么多年你们都不能解密,交给我们也算是件好事。”

    我第一次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话,心道方如真的是好脸皮。

    “所以是你们交给他们的?”

    “才不是,是他们偷的!”

    “姑娘!”方如站起身来,“话不能乱说。”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就说不该在这,刚刚就应该拍拍屁股走人的,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我剜了一眼吕查,见他坐得稳当,大概是感受到了我在看他,他还专门从低头喝茶的状态里抬起头看了看我,还笑了笑。

    呵。别说还挺好看。

    见他坐得稳当,我也坐下来,稳稳当当。

    “你们这样打哑谜,也说不清楚啊,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归是不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反正我是不会与他们再见了,还不如了却了八卦之心。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不见外,张嘴就来。一时间竟都不做声。

    两方都理亏吧。不然早就报官了。

    我就知道没什么有意思的。

    人呐。

    我像是看破红尘参悟大道的圣人,有模有样做作地端起茶,撇了撇茶根,慢慢喝了口。

    嘶,烫死我了。

    “掌柜的,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阿万可能是觉得自家真的受了委屈,没注意到他们掌柜的眼色,直奔我们而来,“事情是这样的。”

    米凤儿有一个险些成了亲的青梅竹马,叫做朱志。这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做事也是眼高手低,米凤儿对这个竹马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偏偏两家交好,想要撮合两人,米凤儿躲了几年,差点没躲过去。

    米老爷子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米凤儿出嫁,找个好人家,最起码以后不受委屈不遭罪。

    朱家知根知底,朱家人也待米凤儿好的跟自家一样,米老爷子想着把米凤儿交给朱家照顾也算安心了,加上他见米凤儿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钟意的儿郎,便也撮合着两人。

    米凤儿却不这样想,朱志此人跟老实本分不沾边,也不是敢闯敢干的人,嘴上功夫总是好过他实打实的真本事,还听不得别人说他什么不好,这样的人,米凤儿是打心底瞧不上的。

    她推脱了两三年,眼见同龄女子都嫁人生子,议论她的也多了些,她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只是没多久她还是妥协了。

    米老爷子在地里摔了一跤,再也没起来。请了许多大夫,诊断的结果都一样,都是一样的说法。

    米凤儿难过悲痛,在劝说下便答应了朱家的求亲,她想了却父亲的一桩心事。

    偏偏天不遂人愿,变化总比计划快,这世间的故事多是有遗憾的。

    成亲前一日布置新房,朱志来了一趟,然后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米家传了几代的箱子。

    米凤儿成了陶乡镇的一个隐晦的笑话。

    这一出闹剧,彻底断了米老爷子的生路,没过多久就咽了气。米凤儿安葬了米老爷子,四处找朱志,满是怨恨。

    最后找是找到了,在山崖下,只不过朱志也成了一具尸体。

    箱子不在朱志身边,米凤儿看着死掉的朱志,说不出什么心思,只是最后唾了一口这王八蛋,又四处打探箱子的消息。

    寻觅了月余,终于在方如这看见了希望。米凤儿前去求要,却被赶了出来。方如给出的解释是这是他从旁人那买来的,便就是他的。

    米凤儿不信,也不愿意相信,方如也一口咬定这是他买来的,并不知晓其中因由。而朱志已经身死,死无对证。

    起初米凤儿是想买回来的,但方如并不同意,给米凤儿算了许多其中的利益关系,最后好说歹说,同意了,开口要的价钱却是米凤儿承担不起的。

    于是此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演一次刚刚的抢夺戏码。

    我听着这事的来龙去脉,觉得属实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心道这样的烂摊子为什么要来掺和,便闭嘴禁了声,索性当个透明人。

    吕查此刻却又来了兴致,“其中的珍宝,可否让在下看看?”

    “自然。”

    “不可。”

    米凤儿对自家珍宝倒是引以为傲,方如看起来却有些紧张。

    方如的表现确实奇怪,米凤儿看了眼方如,打开了箱子。

    那箱子竟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