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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再入百花苑(终)

    瞧唐姑娘这样,是吃死自己,不许丝毫的通融了,任舟只好放弃,字斟句酌地说道:“是要给……嗯……借给一位朋友急用。”

    “我只听说有人急用钱、急用衣或者急用粮的,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要急用一个玉杯子的。”

    唐姑娘笑了一下,显然是把任舟的话当成了蹩脚的谎言。

    任舟挠了挠头,只好坦白道:“我这位朋友,怎么说呢,有些特立独行。”

    “哦?”唐姑娘似笑非笑地看了任舟一眼,“莫非是肯改名换姓当下人的那种特立独行么?”

    任舟苦笑了一下:“姑娘既然身在栖凰阁里,当然对‘南宫大盗’不陌生了。”

    听到这个名字,唐姑娘先是面露恍然之色,旋即又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任舟一眼:“任少侠曾在燕京山上拿这个名字骗过张一尘,现在又准备来骗我吗?”

    无论是在燕京山的总寨里,还是在破庙中,花清都跟在张一尘的身旁,所以唐姑娘能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

    “不不不……”任舟有些苦恼,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先前确实与‘南宫大盗’不认得,不过他曾想在王柱国的寿宴上偷什么东西,踩点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才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这么一个成名二十多年、无人识得真面目的大盗,少侠居然能发现得了。该说是他浪得虚名呢,还是少侠技高一筹呢?”

    唐姑娘瞧着任舟的脸色,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可还是强忍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任舟觉得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几乎要拧作一团了。

    他还未试过这样的窘迫。

    关键是,就在这样的窘迫下,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连他自己也曾怀疑过,为什么南宫大会恰好在他面前露出形迹。

    但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想不通,又怎么能和唐姑娘解释得清楚呢?

    所以他只好紧闭着嘴巴,假装是对唐姑娘怀疑自己的抗议,可实际上他已没有办法了。

    唐姑娘终于忍不住了,用袖子掩住了半张脸,笑了起来。

    虽然唐姑娘已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这笑声太放肆。可这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声,却无疑让任舟更窘迫了。

    唐姑娘每笑一声,任舟的脸色便更苦一分。到了最后,唐姑娘的笑声终于停下了之后,任舟的五官好像真的拧到了一起去。

    “我相信你的话了。”正了正表情之后,唐姑娘忽然说道。

    “啊?”任舟有些意外,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唐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编瞎话的话,应该早想到这些问题了,理应说得更好,不至于像这样全无防备;况且,你要真是骗我,刚才早应恼羞成怒了,不会仍是这么样的表情。”

    就在此刻,唐姑娘在任舟眼中忽然变得可爱极了。

    于是他急不可耐地问道:“那羊脂玉樽……”

    “还是不能借给你。”唐姑娘说完,又向他眨了眨眼睛。

    就在此刻,唐姑娘在任舟眼中忽然又没那么可爱了。

    瞧出任舟面色的变化,唐姑娘又是轻笑了一声,主动解释道:“‘南宫大盗’无论如何有名,归根结底是个贼,我要是向你借什么东西去拿给一个贼,你会肯么?何况,他要看上了什么东西,尽可来取,得手了是他手段高,失败了是技不如人,又何须少侠来‘借’呢?”

    “后一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任舟回忆了一下,“他说的是像羊脂玉樽这类珍贵事物,应该是藏在姑娘的闺房里,他虽然是个偷儿,却也知道男女有别,不好造次。”

    “梁上君子亦君子?”唐姑娘想了想,“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第一个问题呢?有借有还才叫借,否则不就变成‘送’了?”

    “姑娘既然知道其人,当然也听说过他的规矩。他经手的珍宝虽然不少,但最终却没留下一件,都放到京城的‘永春典’里去供失主赎回了。”

    这个问题任舟早有腹案,所以答得很是干脆,不料唐姑娘眼神一动,又露出那种古怪的笑意来,看得任舟心叫不好。

    “少侠所说的不假,但是赎回这羊脂玉樽的钱又从哪出呢?”

    “嗯……”

    “何况这玉樽价值何止万金?南宫大盗肯标个五千两白银已算是很够意思了,少侠又能否拿得出这五千两替我赎回玉樽呢?”

    任舟左思右想,也没个答对的方法,唐姑娘倒是一点不急,只是微笑看着他。

    最终,任舟两手一摊,说道:“我实话讲了吧,我原本都不知道这么一样东西,当然也不知道其价值;后来得人提醒,知道它价值非凡,仍是想来碰碰运气。至于赎银,别说五千两了,现在我周身上下连五两银子都凑不整。不过,只要姑娘愿意借给我,那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但凡我能做到的,无不遵从。”

    若说原先两人在言语上的交锋不相伯仲,那任舟这话出了口,便已等同宣告唐姑娘的胜利了。

    “嗯……”带着胜利者的威势,唐姑娘也不急着说话,长长地拖了一声之后,才问道:“少侠不妨先说说,你为什么肯出力跑这么一趟呢?”

    “当然是有事相求了。”任舟顿了顿,考虑了一会该否把刘慎之的事讲出来,不过想起他再三地叮嘱自己不可外传,只好作罢了,含糊地说:“事关我另一位朋友求我帮的忙,不便多言。而那位朋友请我做的事也只有南宫大盗能做到,所以作为交换,我便答应了替他找这玉樽。”

    唐姑娘先是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刘慎之?”

    任舟先是一惊,旋即又摆出疑惑的表情,假意问:“刘家主怎么了?”

    “你看,刚好了没一会儿,又不老实了。”唐姑娘嗔怪地白了任舟一眼,“你忘了我栖凰阁是做什么的了吗?刘家主女儿失踪的事情,我当然也知道了。”

    栖凰阁专在豪门里收集情报,河间刘家当然也可属豪门,所以唐姑娘能知道这事也不奇怪了。

    被这么当面拆穿之后,任舟先是有些赧然,可这羞愧转眼便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式的无所谓:“姑娘既然知道了来龙去脉,那想叫我做什么事,就请直言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唐姑娘踌躇了一下,问道:“你肯这么卖力,想必与刘家的小姐关系不俗吧?”

    任舟摇了摇头:“素未谋面。只是刘家主把这事托付给我,定金也给了,我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少侠倒是直白得很。”唐姑娘若有所思地看了任舟一眼,又抿了抿嘴,像是思考了一下,说道:“我百花苑中一时还没有需要少侠效劳的地方,倒是外边有件事,少侠或许能出力。”

    “外面?”

    “先前百花苑的老板是花姐姐,她本就在绿林里声望非凡,寻常宵小也不敢来生事;不过换做我主事之后,便有人耐不住性子,想来讨便宜了……”看见任舟望向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唐姑娘不由得霞飞双靥,解释道:“……是说打秋风。”

    任舟赶忙点头以示明白。

    “所以你替我把这件事解决了就成。”唐姑娘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了些,“堂堂的任少侠,对付一帮子地痞无赖,应该不难吧?”

    “不难倒是不难,不过该怎样算是料理呢?打一顿?还是……杀了?”任舟试探性地问道。

    唐姑娘有些惊异地看着任舟:“你愿意杀了他们?”

    “不愿意。”任舟回答得干脆了当。

    “嘁,那废什么话呢?打一顿,也叫他们知道我不好欺负就得了。”

    唐姑娘翻了翻白眼。

    任舟有些迟疑地往外头看了一眼:“唐姑娘你手底下这么多护院家丁,何必非要我一个外人出手呢?”

    “一来,生意以和为贵,况且我百花苑先前出了那么一件事,正是要埋下头的时候,不好再出什么乱子;二来,像你这么一个他们素未谋面的高手都肯替我出力,他们少不得要以为我背景深厚,叫人看高、不敢招惹总比叫人看轻、肆意拿捏好得多;三来嘛……”说到这里,唐姑娘横了任舟一眼,“任公子有心替朋友分忧,我栖凰阁也受过公子的恩惠,总不好见死不救吧?这答案任公子满意吗?”

    唐姑娘最后这句话倒是很讲情义,可惜语气生硬得很。

    不过任舟当然不会纠结这些,听了唐姑娘的话,他先是连声答了几句“满意”,又站起来,躬身抱拳,说道:“唐姑娘稍候。”说完话,他一扭头,撩了一下袍子,嘴里“锵锵锵锵”地念着,脚下跟着节拍,一溜烟地闪过影壁,离开了百花苑。

    瞧着任舟离开的背影,唐姑娘又是满面通红,心里恼怒任舟刚才那一下未免把下摆撩得太高了——虽然里边有裤子,可也总归不雅。

    待了一会,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还没告诉任舟,那伙打秋风的人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