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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再相见

    “看来你们也不全是一条心嘛。”任舟瞥了张一尘一眼。

    张一尘连头也不回一下,却好像对身后白景行的动作了若指掌,淡然答道:“本来只是因利相合,这也无足为怪。”

    “那么,他也就不必在乎你的生死了?”

    “我同样不在乎他的性命,这倒也算得上公平。”

    见张一尘一脸坦然,任舟忍不住揶揄:“你看得倒是很开。”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张一尘微笑了一下,“我要是安然无恙,他当然唯我马首是瞻;但我现在自身难保,就更无暇管他了。况且,说穿了,他背后的那位主子只是需要一条应门的狗而已,就算没有了我,还能另选他人。”

    二人这么一唱一和地聊个不休,竟好像全不把白景行放在眼里。而后者却全不在乎一样,脸上仍带着和煦的笑意,像是在安静地等待着二人商议出一个结果。

    恰在此时,因苏夫人被擒而陷入沉寂的无边夜色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者人数众多,兼且井然有序,顷刻之间已将整座镜花厅团团围住,却不冒然踏入厅内,更不发一言。

    “不必看我。如果我要是有法子带这么多人进来的话,也就不必孤身犯险了。”感受到刘慎之疑惑的目光,张一尘耸了耸肩。

    “那这是……”刘慎之又看向了苏欣,却发现后者同样是面露迷茫。

    任舟回头瞟了一眼厅外那些挤挤挨挨的火把,以及在火光下烁烁发亮的兵刃,不由撇了撇嘴,然后回过头来看向了白景行:“看来你忍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口说话了?”

    “好像是的。”白景行眸光一闪,笑意不变,“如果各位没有异议的话。”

    任舟摸了摸嘴巴,忽然退后了几步,任由张一尘从容起身。

    “你……”

    眼见任舟将费尽周折才擒住的张一尘就这么轻易地放开了,刘慎之下意识地想要出言反对,可在瞥了一眼厅外之后,他最终还是把嘴巴闭上了。

    “如果你打的主意是想用我来换罗贤的话,恐怕是失算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张一尘从容起身,却并未靠近白景行,而是仍呆在原地,“你应当明白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任舟耸了耸肩,“所以我们现在暂时可算是同一边了。”

    “恐怕不算。”

    “不算?”任舟一怔。

    “前言已定,愿赌服输。我既然败在你手上,此时便已可算是个死人了——无论是谁要杀我,于我而言结局总归相差不远,我也没有多做挣扎的必要了。”

    说着话,张一尘竟把剑收回了鞘中,好像真不打算反抗一样。

    任舟抿了抿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答道:“此间事毕,再论输赢也不迟。”

    他的言下之意,竟是推翻了先前的胜负、打算与张一尘再比过。

    刘慎之瞥了一眼苏欣,不禁叹了口气——他虽然明白这是权宜之计,却也忍不住为功亏一篑而扼腕叹息。

    “好得很。”张一尘露出了满意而愉悦的笑容。

    “恐怕还不够好。”

    正在看客们为了峰回路转、重见生机而长松一口气的时候,一直缄默不语、唯独在任舟主动发问时才说了一句话的白景行忽然开口了。

    出人意料的是,听到白景行的话以后,罗贤竟然也跟着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附和道:“确实还不够好。”

    “什么意思?”刘慎之看着罗贤,瞪大了眼睛。

    罗贤苦笑了一下:“意思就是说,靠着任少侠和张龙头——即使再算上你跟老苏,恐怕也难逃出生天,更别说对付白景行了。”

    “罗庄主这话未免悲观吧。”刘慎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白景行一番,“这个姓白的呼吸粗浊、脚步虚浮,摆明是不通武艺,如非是我们还顾忌着你的生死,恐怕他早已身首异处了,怎么叫‘不能对付?’莫非哪里还藏着什么人专等着救他么?”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向着房梁以及墙角等偏僻处观察起来,可惜却一无所获——先前藏身在那里的人此时已和张三做伴躺在了地上。

    “不必找了。”任舟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白管家的救兵早已到了。”

    “哦?”刘慎之一愣,赶忙向外看去。

    不知何时,门口的台阶上出现了一位长相堪称俊美、头发却略显散乱的青年人。

    他就像是一位沉默的看客,只是静静地观瞧着场中的形式,却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反应,几乎与他身边的立柱融为一体了,如非任舟指出,恐怕谁也不会发现那里还有那么一个人。

    他似乎专为这样的场合而特意打扮了一番。深蓝色的衣服以丝绸制成,针脚细密、剪裁合度,无疑为他本就潇洒不凡的气度又添了几分颜色;腰间的丝带里还埋着金线,在灯火的照耀下不时闪烁着金光,看起来更是贵气逼人;就连脚上的靴子也是以小牛皮精心制成,纤尘不染。

    但是,他身上最引人瞩目的地方还是他腰间悬着的那柄剑。

    一柄镶满了宝石的剑。

    不多不少,正好十七颗宝石。

    就算是没有见过他的人,凭着这柄名满江湖的宝剑,也能猜得出他的身份。

    瞧清楚这位不速之客的样貌之后,罗贤先是忍不住看了白景行一眼,旋即叹了口气、苦笑着微微摇头。

    见状,白景行轻轻拍了拍罗贤的肩膀:“你待我们已算很好,只不过,在有自己做主的机会时,没有人甘心只充当‘左膀右臂’。毕竟,胳膊做得再出色,最终也只会将功劳归给驱使它的人,对不对?”

    “对,对极了。”罗贤苦笑连连。

    “你放心,死在我的手上,终归要比死在张一尘手上要好得多。”

    闻言,刘慎之耸了耸鼻子,摆出了一个十足的不屑之色,讽刺道:“你该不会是想说要给他一个痛快吧?”

    “不仅如此。”

    白景行一本正经地答道:“如果是由我接管山庄,那么除了罗庄主以外的罗氏族人均可活命,这就当做是我对老庄主的报偿了。”

    “那你可真是仁义至极。”刘慎之脸上的不屑更浓,“但愿人人都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替你传扬出去这样的好名声。”

    “过奖了。”对于刘慎之的讥讽,白景行毫不介怀地以微笑回应,“不过,相比起在座的各位,我实在不值一提。毕竟,像是各位这样为了救罗庄主一命而殒身不恤的大侠,实在称得上‘侠义可钦’,就算是不幸身亡,也理该刻碑留传、百代遗芳。”

    “这样的殊遇我可经受不起,还是免了吧。”刘慎之撇了撇嘴,“况且,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快剑沈’在此,与你之间毕竟隔着任舟和张一尘,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命吧。”

    白景行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以为我请他出来,是想让他救我?”

    “不是么?”刘慎之不甘示弱地反问。

    “当然不是了。”白景行哑然失笑,“我虽然不通武艺,可跟了罗庄主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终归有些见识在,当然不至于怀揣这么幼稚的幻想。”

    “那么,除了他以外,你觉得场上还有谁能救得下你的命呢?”

    “我或许可以。”

    伴着这声突兀的回答,胡凤仪忽然长身而起。

    他的手中正夹着三根金针,显然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你?”刘慎之仔细端详了对方半晌,“噢,原来是百翎门的胡大公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跟白景行混到一路上的,但是凭着你的手段,想要保下白景行,恐怕是有些困难。”

    “那要是再加上我呢?”又是另一个声音响起,又有另一个人站起身来。

    “原来是马元肇那个王八蛋的儿子,不错,不错,果然跟你那位老爹一个脾性,都到了这种田地,还不忘了算计一番,既不肯打头阵,也不甘落后。”刘慎之的语气虽然轻佻如旧,却已收起了先前的轻松之色。

    马如龙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光凭着你们两个……”

    刘慎之的话还没说完,场中便三三两两地先后又站起来了几个人,就像是先前的两位一样,后来站起的人里,他同样认识不少,甚至有一些可称得上相熟。

    所以他也知道这些人有多么难缠——凭着他的身份地位,无论是江湖还是绿林,但凡能跟他相识乃至相熟的人,本就没有一个易与之辈。

    于是,他的话就说不完了。

    “怎么样,刘家主?”

    白景行的脸上满是盈盈笑意,眸子中流淌的却尽是昂然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