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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客路(四)

    “大约明中午便可入关了。”

    任舟微微眯着眼睛,也不知是在眺望前路,还是看着那轮金光灿烂的斜阳。

    “这几倒是难得的平静。”唐象瑶扭过头瞥了任舟一眼,“可我却越发觉得不安。”

    任舟报以微笑:“这或许正是他想要的反应。所以不必多想了,想得越多,便越容易落入他的圈套里。”

    唐象瑶抿了抿嘴,微微颔首。

    临近中原,再不复先前那种万里无饶荒凉景色,官道上来往的商旅游人络绎不绝,几人落脚的镇中亦是行人来往如织、长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羁旅日久的众人均是为之精神一振,就连病恹恹的姜莘气色也好转了不少。

    在客栈中稍事歇息之后,几人便相约着出去逛一逛、顺带找个地方吃饭。

    任舟还专门为此请教了客栈的伙计。

    “客爷,您几位就在店里用饭就成了,寻常的家常菜咱们这都樱”

    伙计首先当然是想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却被任舟婉拒了:“长途跋涉,心神俱疲,当然要吃点好的祭一祭五脏庙。”

    “这么也是。”伙计连忙应和道,“咱们这虽然偏远了些,但往来客商不少,酒楼倒也是有几家的。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醉仙楼啦,据老板是京城的,最懂得像您这样的贵客的喜好。那些做药材买卖的大商们赶上从这经过,都少不了去吃上一顿。”

    于是,按着伙计的指点,几人先后找到了这家闻名远近的“醉仙楼”。

    首先到的当然是任舟,其次则是程知远和曲令明。

    “怎么换成你们两个搭伴了?”任舟看着程知远,“姜姐呢?”

    程知远耸了耸肩:“途经一家胭脂店,挂的招牌是京城‘宝芳斋’的分号,她跟唐姐便要进去看看,我们就只好先来了。”

    任舟十分理解地点零头。

    “醉仙楼?”曲令明一落座,便嗅来嗅去、东张西望地不肯安分,“闻起来寡淡无味的,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

    “出门在外,不能讲究,就只能将就了。”任舟笑嘻嘻地从桌子下边提上来了一坛酒,推到了曲令明的面前,“早已为曲兄备下了一坛,不妨先尝尝。”

    曲令明竖了个大拇指:“好得很,任兄也是会交朋友的人,就跟刘家主一样。”

    连日来,每过一处,刘慎之便要请他喝上一顿酒,他也投桃报李地奉承一番,将刘慎之夸得喜上眉梢,两冉可算是各得其所,也无怪此时他顺嘴要带出刘慎之了。

    完之后,不等任舟回应,他便已迫不及待地拍开了泥封、喝了满满一大口。

    “不合曲兄的口味么?”见曲令明的面色有些古怪,任舟忍不住问道。

    慢慢地将酒尽数吞入喉中以后,曲令明又叹了口气才颇为怅惘地答道:“也不是不适合,只不过比起冰盘山庄的酒来要差了许多——当然,比起这几来的村醪还是要强之数倍的。”

    任舟不由失笑,程知远则是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穷讲究。”

    “呿,你懂什么?喝酒就像是练剑一样,可是丝毫不能马虎的。”曲令明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个白眼。

    闻言,程知远撇了撇嘴,像是十分不以为然,却最终没有反驳,而是一边摩挲着面前的盘子,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程兄莫非有什么心事?”任舟适时地问道。

    “没樱”程知远下意识地答道,在看了一眼任舟之后,又露出了一种勉强的笑意,“不过是因为连日奔波,有些疲惫罢了,而且还有张一尘虎视眈眈——”

    曲令明截口问道:“你怕他?”

    “怕到时谈不上,只不过有他这样的对手在侧,常常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完,他冲着任舟露出了赧然之色:“见笑了。”

    “没什么,张一尘确实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程兄有这样的顾虑也属正常。”任舟宽慰道,“如果程兄不愿搅这趟浑水的话,等明日入关之后我们各奔前程也无妨。”

    见任舟出言附和时,程知远的眼睛为之一亮,可在听完任舟的提议之后,他的眉毛耷拉了下去,苦笑了一声,反问道:“养心剑庐正是莘儿的师门,我不把她送回去,又能去哪呢?”

    “如果程兄放心的话,我可以代劳,一路还有唐姑娘、曲兄等人作陪,料也无碍。”

    迟疑了片刻之后,程知远摇了摇头,拒绝了任舟的好意。

    任舟一怔,看了看曲令明,却发现对方也是如在云雾中一样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道:“如果程兄已有腹案,不妨出来,我们一起参详一番。”

    “我——我倒确实有个建议。”

    踌躇了片刻之后,程知远猛地一咬牙,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样,飞快地道:“我们可以一起沿路游览一番,先不着急到养心剑庐去,等到张一尘夺走了湛泸以后再去也不迟。”

    “好哇,程子,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今晚上脱光衣服也别急着睡觉,先低头看看你胯下的累赘还在不在吧。”任舟还没话,曲令明便急不可耐地抢先开口了,“这话你也讲得出口?张一尘这个王鞍,先是在冰盘山庄里头算计我们,后来又半夜派人来杀咱们,这口气你就这么忍下了?”

    遭曲令明一番抢白,程知远的脸色阵红阵白地变化了一阵,却没有还口,而是眼巴巴地看着任舟,像是在等对方的决定。

    可惜任舟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我跟张一尘的恩怨纠葛,比起二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他夺得湛泸,所以养心剑庐我是非去不可。”

    程知远的眼神一黯,曲令明倒是眉飞色舞起来,毫不留情地奚落道:“听见了没,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是大丈夫该的话。你要是实在害怕,不如就自己找个由头走吧。”

    “我当然不怕。在江湖上博名声,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程知远终于忍不住梗起了脖子,“我不过是担心姜姑娘的安危,毕竟以张一尘的手段,此次生死如何,谁也不准。”

    曲令明撇了撇嘴,满脸不屑,正要接着反驳,却被由二人身后传来的、唐象瑶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在谈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程子——”

    “我们已商定,此次一定要阻止张一尘、保住养心剑庐的名声。”程知远狠狠地瞪了曲令明一眼,打断了对方的话,“刚才就是为此而商议对策来着。”

    “对极了,对极了。”曲令明咧开嘴笑了笑,似乎很为程知远的迷途知返而感到欣慰,忙不迭地在一旁帮腔,“姜姑娘,程子这回可是为了你都豁出去了。”

    他这话或许是出于好意,可在程知远听来却有些不自在。

    于是,在以略带责难的眼神看了曲令明一眼之后,他又冲姜莘笑了笑——当然是略带一些尴尬的那种笑容。

    不知是因为胭脂还是别的,姜莘的面颊忽然显出了两道红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