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校园足球赛（二）

    不得不说，黎笠做梦也不会猜到时勒他们最后的选择。周一刚进教室，就看踢球的几个人正围着桌子扎堆，他从人缝中看到一抹蓝色，想必是新球衣了。“蓝色，法国队？”黎笠猜测着，“好像又不对，法国是深蓝啊，这个看着浅了些。”他快步走近桌子，拎起一件上衣，随口问道：“买了哪个队啊？”黎笠看的是衣服背面，蓝色的底色，编织的暗纹，阳光下亮闪闪的，样子可以，而且还是件长袖球衣，正适合现在的天气。时勒正要开口，黎笠已经把衣服翻了过来，赫然出现在胸口位置的一枚国旗标志让他瞬间短路，“日本”，时勒缓缓吐出两个字。

    “来，说说怎么想的？”愣了半晌黎笠才迸出一句话。时勒讪笑道：“看了一圈儿，这件质量最好，价格也不贵，还是长袖。”“就这你就把祖国‘卖’了？”黎笠知道肯定是时勒这货干的好事儿。“我们也想买中国队啊，可谁知让八班抢了先。”“全世界的国家队俱乐部不够你买，买个日本？”“其他的也试了，仿的都太假，穿起来实在是丑，这件虽然也是仿的，起码样式颜色都没错，我还看到一件尤文的衣服贴着米兰的队标，你说怎么弄。”说了半天，就这条理由让黎笠觉得有点说服力，最后他只能叹口气道：“得，这下成全民公敌了，到时候一上场，谁见了你不往死干呐。”

    十班的首场比赛隔天到来，对手是二班，两队第一次交手，互相都不了解，黎笠在二班的上场队员中发现了小丁的身影，十班阵容和军训时保持不变，只是场上位置稍作调整，因为黎笠临时决定去盯防小丁，后者是二班的主力前锋。

    比赛一开始，双方你来我往试探了几个回合，黎笠几乎寸步不离的粘着小丁，两边瞎踢了一阵儿，都没什么机会。随着比赛深入，球在二班脚下的时间渐渐多起来，黎笠发现对方阵中有几个小个子球员，身体虽不占优，但动作灵活，脚下频率快，很少丢球，而十班这边则失误较多，很难做出连续配合。十班在完成一次进攻后，大部分队员都还在前场，二班后场快速起球，直接找到了中场的小丁，面前已是一马平川，小丁迈开大步一启动窜出去七八米，辛亏黎笠离他不远，第一时间转身回追，论速度黎笠不吃亏，在快到大禁区线时已经与小丁并排了，黎笠盯着小丁身前的球，正想伸脚拦截，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现在下脚，小丁八成得进医院了。”

    两人当时正全速奔跑，黎笠如果做动作，球肯定能拦下来，但是小丁绝对得飞出去。七中操场是土场子，十月中下旬已经开始降温，地面有些硬度了，这样的场地重重摔一下，怕是凶多吉少。黎笠当即决定不伸脚，想着只要贴身干扰，小丁应该也没什么好的射门机会。片刻之间已到大禁区边上，黎笠万万没想到小丁抬腿就是一脚，连准备动作都没有。对黎笠等普通中学生来说，这个距离还远没到有把握得分的区域。球速很快，这一脚也出乎了门将时勒的预料，他移动稍显慢半拍，好在最后还是封住了位置，球从时勒脚边划过，正常情况下应该会偏出。然而“梆”的一声，皮球击中门柱，不巧还是内门柱，黎笠和时勒只能眼睁睁看着球弹进球门。

    球带了旋转，所以越过时勒的脚后又向球门范围内转去。小丁已经在狂奔庆祝，剩下黎笠和时勒大眼瞪小眼。重新开球后又踢了一阵儿，半场结束的哨音响起，十班暂时0：1落后。

    先丢球的情况之前也遇到过，中间休息时，黎笠倒不是很担心，其实上半场二班也没什么像样的机会，小丁那球有运气成分，但是下半场十班一定要尽快扳平比分。

    休息过后比赛继续，一上来黎笠就差点争得先机。中圈附近，他上前逼抢对方控球的中场队员，迫使其回传，接球的后卫与传球的人距离太近，球在他脚上一弹正好停在二人中间，两边明显互相让了一下，都以为队友会处理，就是这犹豫的当口，本来被卡在身后的黎笠瞅准时机，一个跨步挤到对手身前，伸脚一捅，球飞了出去，只听背后对方中场“诶”一声惊叹，黎笠已经越过眼前的后卫，得球甩开了包围。“机会来了！”他心中一阵窃喜，可对手反应也不慢，最后一名后卫已经补防过来，黎笠心中早有应对。他继续沿边路推进，待防守球员一近身，立马加速，打算利用节奏上的变化摆脱对方，眼见球门就在前面，黎笠已经超出对手半个身位，单刀了！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腾空而起。

    对方后卫也深知自己一旦被过，黎笠就会直接面对门将，所以在最后关头从斜后方伸出一脚。黎笠失去平衡的瞬间心下一沉：“这可能是本场比赛最好的机会了。”一声闷响，伴随着手腕的酸痛，他整个人栽倒在沙子中，向前的惯性冲力感觉快把他裤子都扯掉了，黎笠停稳后赶紧回头看，幸好裤子还在，这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手腕的事儿。万幸黎笠落地的区域正是沙坑，他抬手活动活动，发现没什么大碍后立马又为错失的良机惋惜不已。

    黎笠半天没爬起来，队友和同学们见势不妙，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其实他是在等裁判出牌儿。“黄牌儿！二班3号队员！十班任意球！”裁判姗姗来迟，黎笠这才慢吞吞起身，拉拉因过度位移而导致身体局部不适的裤子，又在风中甩甩沾满沙子的圆寸“秀发”，抱怨道：“还以为是红牌，早知道来个‘三级滚’了。”“切～”同学们一听，都带着鄙夷之情即刻散去，一副不齿与他为伍的样子。

    任意球没给二班造成什么威胁，反倒是回过头来十班被打反击，先是小丁射门，时勒一个漂亮的“母猪飞天”将球挡出，可落下来的皮球不偏不倚又飞到二班另一名球员脚下，对方补射空门得手，十班球员再次欲哭无泪。整个下半场十班最接近得分的射门来自轶朝，一次角球进攻，华丰开出的球准确砸在“电线杆”轶朝的脑袋上，轶朝甩头攻门，球稍稍高出横梁。结果十班0：2败下阵来。

    出师不利，沮丧肯定有，不过小组赛还有两场，打好后面的比赛，出线应该不成问题。身上的球衣已经被汗水浸透，黎笠去厕所洗了把脸，将湿衣服脱下来，直接光膀子套上校服外套。比赛都是在下午活动课时间进行，还得回教室上自习。

    休息一天后，十班等来对八班的复仇之战。两队第一场都输了，八班输给了教工队，所以这场比赛很关键，输赢结果事关出现，赛前气氛空前紧张。然而随着双方球员登场，戏剧性的一幕让所有剑拔弩张瞬间破功，十班对八班，“日本”对“中国”，八班拉拉队带头喊“中国队加油！”十班同学的爱国热情瞬间被点燃，情不自禁也跟着喊“中国队加油！”喊得比八班还起劲，直到旁边八班全体同学齐刷刷投来关切的目光。

    这下十班同学也犯了难，总不能喊“日本队加油”吧，喊“十班加油”也不是不可以，问题在于旁边一口一个“中国队”，这边喊“十班”，听起来总觉得“十班”被祖国抛弃了。比赛还没开始，场上的“日本队”已注定孤立无援。

    说回到比赛，尽管双方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掐死对手，然而过程却乏善可陈，两队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场缠斗和绞杀，黎笠也没什么亮眼表现，只在一次中场断球后，面对反抢的八班球员，他先是朝右侧虚晃一枪，再变向从左侧快速启动，等对方回过身来，黎笠已经卡住身位，一个加速挤了过去，没等他思考下一步，对方前锋从斜对面杀将而来，黎笠看准时机，一个急停顺势反向扣过他，可惜接下来的传中没能穿透对手防线。一场0：0的平局，两队互交白卷。

    两轮过后十班一负一平，仅拿到1分，二班胜十班平教工队，积4分，八班和十班一样是1分，教工队4分，最后一场踢教工队是十班最后的希望。黎笠一直没弄明白早早被他看轻的“大肚队”是怎么取得一胜一平的战绩的。

    末轮比赛开场前，黎笠才第一次见到教工队的上场队员，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这一拨人多是二十出头的青壮年，黎笠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三个体育老师，细细搜罗半晌，只找到一个带小眼镜的小胖子聊以安慰，他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而最终无论过程还是结果都印证了黎笠的直觉，比赛变成了半场攻防演练，十班龟缩在本方半场被围攻，对方只留了一个后卫，最可气的是人家还站在中场，整一个任你长传冲吊，亦或短传渗透，我自岿然不动，头顶脚踢将来球一一化解。还有更甚，那用来自我安慰的小胖子整场左冲右突，勇猛无比，最后还打进一球。十班收获一场0：3完败，而八班也0：3输给了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