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校园足球赛（三）

    小组赛结束，显然应该是同样两胜一平积7分的二班和教工队携手进入淘汰赛。黎笠本来还心有不甘，回头想想确实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可惜的。然而事情最后却迎来了出乎意料的反转，教工队那帮“不要脸”的最终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胜之不武，决定退出本届赛事，之前他们和三个班的比赛只当是友谊赛，输赢不计，二班、八班、十班重新排名。如此一来八班和十班积分相同，都没进球，但是失球数十班比八班少一个，结果十班晋级淘汰赛，以喜剧收尾，曲线复仇成功。

    黎笠不知道是该喜呢还是该忧，能继续比赛当然是好事，但十班三场比赛一球未进，想要走的更远怕是很难。淘汰赛采用单循环赛制，八支队伍重新抽签，十班抽到了五班——体育特招班。听起来吓人，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五班里面又不是全员体育特长生，最多也就半个班是吧。

    比赛当天下午是个好天气，黎笠决定做回观众，和二班踢时摔那一跤仍令他心有余悸，再说也该让之前没上过场的同学上去踢踢。黎笠磨磨蹭蹭直到比赛开球都没出现在场边，他仍坐在教室里，而且看起来好像也不急。其实黎笠是担心去到场边更心急，可能忍不住就想要冲上去，他是那种“看球比踢球还紧张”的类型。等他不紧不慢走出教室，下半场比赛都快开始了。黎笠走在校园里，远远的就见操场上尘土飞杨，琦译正背身倚住对方前锋，球护在身前，一个转身大脚将球解围。“好球！”黎笠兴奋的挥拳怒吼，惊得旁边几个过路女生花容失色，手上拿着的雪糕差点没糊到脸上，“神经病！”她们的“夸奖”让黎笠意识到自己离操场还远着呢。

    走到十班同学聚集区域，从大家口中得知比分还是0：0。黎笠坐下来观看比赛，浩磊和琦译两人的后防线发挥出色，尤其是琦译，1对1防对面的体育生丝毫不落下风，黎笠细看发现，琦译防守时会提前预判，往往赶在对手接球做动作前封死角度，卡住身位，对手一招不成便容易慌乱，琦译这时才会下脚，动作又准又狠，只一会功夫，他几经完成两次抢断。对方前锋绝非善类，黎笠第一眼见觉得面熟，后来认出正是上次春季运动会的百米冠军，因为琦译在防守中距离保持的好，冠军的速度优势发挥不出来，可万一要是打两名后卫身后的话……

    黎笠的担心不无道理，五班发现像上半场那样进攻不奏效，开始改变策略，他们的中场球员不再给前锋传脚下球，而是在传球时加大了提前量，给前锋提速的空间。此举果然奏效，对方中场大力一脚斜传，球直窜浩磊身后的区域，冠军早早启动，前插越过浩磊得球，等浩磊转身时早落后了一个身位，而冠军已经冲起来了。浩磊奋力回追，但速度上的劣势客观存在，眼见离门越来越近，浩磊只好在不利位置下脚拦截，冠军踉跄了几步坐倒在地，漏出了红内裤和半拉屁股，裁判的点球判罚也随即而至。

    冠军骂骂咧咧提起裤子，扎紧腰间草绳，时勒已经在门前做好了准备。冠军亲自操刀主罚，启动—助跑—抬脚—打门。球离地瞬间只见门前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时勒拼了老命，在硬土场子上侧身飞扑，竟然将冠军的射门稳稳接住，只是在落地时轰然一声巨响。十班观众一下炸了窝，队员们也纷纷围上前去以资鼓励，时勒拍拍满身风尘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推开众人，向观众席里的女生们挥手致意，沐浴了十几秒英雄待遇。

    时勒扑出点球令十班队员士气大振，距离完场还剩不到20分钟，快节奏的比赛使得双方体力都消耗殆尽，十班先有同学跑不动了。大家纷纷怂恿黎笠上场，黎笠其实早已心痒难耐，但问题是他原本没打算上场，连足球鞋都放在家里没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就是让他光脚上去踢他也愿意。

    跟裁判示意换人后，黎笠本应该早已穿戴整齐披挂上阵，这边他却开始迫不及待脱衣服，队服一共就买了七套，只够场上七个人穿的，要换人就得先换衣服。只不过黎笠太心急，还没等到死球状态队友下场，他已经上半身精光跑到场边了。这一道严重有碍观瞻的风景线让身后观众兴奋不已，卯足了劲敲锣打鼓吹口哨，进球都没看这帮人如此激动。裁判听到场边异响还以为两个班打了起来，结果最后发现事情比打群架的性质还更为恶劣，竟然有人在跑道上“裸奔”！裁判愣神回来激愤不已，拔腿就要冲过来制止，可一想此刻比赛还在进行中，应该先吹停比赛。气急败坏之下他手里的哨子几次都没塞正到嘴里，要不是连着根绳子，怕就吞下去了。“滴……滴…滴…”一阵急促尖利的哨声响起，场上球员不知所以，面面相觑，不明白既没人犯规，球也没出界，裁判响哨做什么。裁判指着黎笠一声断喝：“你！干什么！”黎笠本来正骑虎难下，上场吧还要等，跑回观众席穿衣服也是尴尬，就地光着更不是办法。现在好了，场下的自己直接制造了场上的混乱。“换人啊”，黎笠一脸淡定回答裁判，裁判一怔，“换人你就不用穿衣服啦？”黎笠指了指场上十班队员：“我衣服在那呢！”

    裁判一时语塞，无从反驳又觉得面上无光，一抹脸马上变回人民教师：“你这是什么行为，什么态度，你哪个班的！？”黎笠一看他还要纠缠，自己又着急上场，心想：“这还没完没了了，得想个办法打发他。”远远看到准备下场的同学正走过来，黎笠顿时心生一计，他马上摆出一副声泪俱下的表情道：“老师，那位同学家庭困难，买不起队服，但他从小心中就一直有个足球梦”，“我为了帮他圆梦，把衣服借给他穿，我不是故意不穿衣服的。”黎笠说完偷瞄了一眼裁判，这招果然奏效，裁判眼中瞬时柔情似水，拍了拍已到身前的“那位同学”道：“小伙子踢的不错，加油！”同学一脸疑惑，黎笠怕他穿帮，假借帮忙，一把撩起队服将同学头蒙住，小声道：“赶紧脱，时间不多了！”换人就此完成。

    刚上场的黎笠气势正盛，加上体能充沛，第一次拿球就和对手在边路拼起了速度。黎笠带球，防守队员紧随，两人并驾齐驱从中场直奔底线。眼看传中的线路被封堵，黎笠决定强行内切，硬是倚住对手加速超车，从其身前抹了过去。摆脱防守后顺势一脚横传到门前，只可惜包抄的队友慢了一步，没能赶上皮球。往回跑的时候黎笠才有些后怕，刚才的突破，情况和前几天自己防守小丁时如出一辙，当时自己没有下脚，同样今天五班的同学也放了黎笠一马，想到此他心中不禁泛起感激之情，感谢五班同学不杀之恩。

    接下来的时间双方均无建树，0：0的比分一直保持到终场，比赛直接进入点球阶段。第一轮两边都没能罚中，河明的射门打高，对手踢出的球被时勒挡了一下，击中立柱后弹出；第二轮华丰命中，五班“冠军”也一雪前耻；第三轮浩磊主罚球进占得先机，对手在压力下将球射失，三轮过后十班暂时以2：1领先；黎笠第四个出场，摆球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在盘算该怎么踢，“左边呢还是右边呢？”“踢地滚球还是将球打起来？”“用脚弓推还是用脚背抽呢？”越想越乱，直到启动助跑，黎笠也没想清楚该怎么踢，结果是不明不白的来了一脚，球也就不知所以的飞出了横梁。没等他有时间懊恼，对手已经扳平了比分。最后一轮轶朝的射门击中横梁，五班球进，十班在点球大战中2：3不敌对手，遭到淘汰。

    十班的本届赛事之旅就此结束了，结果不算意外，毕竟踢了四场还未曾进过一球，侥幸过关也走不远。不过赛后还生出些余波，“冠军”因为被踢倒的事耿耿于怀，私下约浩磊隔天就后续事宜详谈。“谈？谈什么？”黎笠听说后先是一脸茫然，转念一想：“莫非对方是想讹点医药费？”时勒接过话茬：“不对啊，也没见他伤哪啊。”琦译本来坐在桌子上，一听到“受伤”两个字，手一撑从桌子上跳下来，在空中完成了180度转身，落地的同时指指自己屁股：“想起来没？”大家立刻心领神会，七嘴八舌道：“哦…伤屁股了！”“他是屁股先着的地？”“白花花圆滚滚一坨，还反光，我差点上去一脚解围！”琦译默默看着全场严肃认真的样子，一脸淫笑的补了一句：“那是屁股的事儿吗？那是脸！”众人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全部鼻涕一把泪一把，最后连浩磊都看不下去了，无奈道：“真他妈损！你们照顾一下屁股的感受行不？”本是恻隐之意，但当下之氛围，显然在座都没安好心。此话一出，矛头登时转向了浩磊，时勒拍拍浩磊：“小伙子憞良淳厚，但我怎么记得人是你放倒的啊？”琦译也不怠慢，抓着浩磊道：“不对啊！你才是最阴的那个吧！”说完他又煽动众人说：大家再回味回味浩磊刚才那句话！什么叫‘照顾屁股的感受’，他这是想说人家屁股长在了脸上？不对！是说脸长在了屁股上！”“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该说话！”浩磊面对满场质疑，一阵招架不住败下阵来，他意识到眼下说什么都是越抹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