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黑暗之后
“看来你想到了，没错，那些经历过义肢改装的家伙们，从他们中诞生的高度义体化的赛博疯子，曾造成最恶劣的杀人案件，短短一周天内死亡人数几何式增长，现场同样没有留下线索，因为杀人的方式简单到，只需要单手捏爆对方的脑袋。”
所谓赛博疯子，是指高度义体化催生的精神失协症，一种跟随在新科技繁荣背后的阴影里到来的脓毒。
随着机械改造技术突飞猛，无数改装过义肢的人如雨后春笋涌入社会，大幅拉高了生产力，创造了繁极一时的赛博文化。整个社会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以两百迈的速度在赛车道上狂飙。
人的能力变得更大更强，物质享受更加丰富，娱乐的换代变得更频繁，人总在不断追寻更大更新的刺激。
要快！再快！更快！
狂热，刺激，疯狂，接踵而至的是，混乱和空虚。
精神失协症，一个新的精神疾病词汇应运而生。
这本是一个社会性的心理学问题，却造成了最可怕的时代创伤。
机械科技高度发达的西述帝国，拥有最多全身义肢改装的公民，也最早陷入了精神失协症的无底漩涡，引发社会动荡，后人常常把他们当时的狂欢描述成群魔乱舞。
那些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眼光看待，代表着最高科技力量的机械狂人，释放了野蛮的屠戮，无尽的战火，与南方强国的摩擦又提前引发了南西战争，最终，一步步将人类文明拖入了黑不见底的深渊中……
硝烟飘过的地方，留下了现在仍旧无法治理的荒原和污染区，农田毁灭，生物灭绝，全世界都倒退了好几个世纪。亲历过的人至今残留着午夜梦回的恐怖记忆。
战后，全世界联合声明，西述帝国包括其全体公民在内，全部！以反人类罪惩处！
这是段让人谈虎色变的历史。
厂长拿手帕擦了擦汗，斟酌着开口：“西述帝国灭亡后，那帮机械遗民基本上都被清理干净了。现在进行的机械改造是严格按照世界协议来的，对机械占比和改造部位都经过了把控……”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虽然在笑，但笑的他心里发毛，慢慢地，他就说不下去了，假装端起茶杯，接待室陷入沉默。
如果现在要按照协议书上的数据来查，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会全都刚好卡在标准数据下面，偶尔有特殊需求，“一不小心”越了点界限，这也是难免的事。
厂长喝了一口茶，感觉屋里有点热，忍不住站起来开窗通通风。就算有集团撑腰，对面的长官他也不敢得罪。
那可是特治组行动部门的一把手，手底下还有几个基因改造者，得罪了他，晚上就没好觉睡了。
之所以现在还能和颜悦色，两人相谈甚欢，那是因为对方压根不是冲着他来的，稍加思索，他就明白了特治组这次大动干戈的意图，是上边想借他的嘴传话，敲打集团一番。
财团与掌权者，双方势力彼此交融，但都保持着动态平衡，当天平朝某一方倾斜时，另外一方就该坐不住了。
顺着这个思路，他想起来，集团前阵子好像招募了一批狩荒猎人，他也听说过外边但凡是资源丰富的荒原，当地团队背后都站着势力撑腰，黑原城间接掌管的地方就不小，只不过明面上还是要跟这帮泥腿子划分阵营。
海立姆集团背后，当然也有自己的狩荒势力。
而荒原之所以被叫做荒原，当然是因为环境恶劣，资源匮乏，那些能有效产出价值的地方少得可怜。僧多肉少，那各大狩荒势力之间有所交集，那就在所难免了。
一定要让高层留意一点，最近不小心动了那些达官们的哪块蛋糕。
“您的担忧不无道理，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佩服，佩服，”找到症结所在，厂长露出了然的神色，满脸堆笑，伸出手说，“我一定会把案情向上层汇报，协助调查。”
厚实有力的手掌同他握在一起，掌心宽大，手指粗壮。仅仅是一只手，都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再狠的话都没有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有说服力，人类虽然早已脱离野蛮原始的角斗习性，但骨子里天生的对肉身力量的保有敬畏。武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量产威严的工具。
浅浅握手旋即放开，对方真的只是握个手而已，至于本身实力的显露，只不过是附带的。
厂长更加相信自己的谦恭是正确的，这位队长恐怕也是个高阶基因改造者，可不是那种只会坐在办公室下达任务的人物。
他回忆了眼前高大男人刚见面时出示的证件，那上面的名字此刻深深烙在他脑中。
戈登。
不愧是戈登队长，短短十分钟，就让他心里“咯噔”了好几回。
穿黑色作战服的人敲门进来，向队长汇报。
戈登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点变化，眉头微挑，但也仅此而已。
“知道了，”他挥挥手，“既然来了你就带他去现场看看，搞不好我们查了几个小时都没发现的线索，就让他几眼瞧出来了。去吧，找几个人协助他，不需要干什么，在旁边看着就好。”
厂长在旁边听见一点，知道是一直没露面的副队长来了，听说他侦破过好几起疑难案件，加入特治组没多久就坐到了这个位置，直追这位靠铁腕和政治姻亲挤入中心区的队长。
下属走后，男人并没有急着赶过去，他掏出熄灭的雪茄在鼻下闻了闻，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睁开眼：“东晟公司在灾变后逐步改进了配方，更还原上世纪已灭绝烟叶品种的味道，不过最好的还是在南西战争之前，由烟叶原产地制作的雪茄气味最为浓郁……”
说到这里，他遗憾地砸了咂嘴，“西述帝国真不当人。”
“机械人在生理上的确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了。”厂长靠近说，“不过谈起雪茄，您是找对人了，我这里还有灾变前的珍藏……难得碰见同好，不拿出来共品实在浪费，等厂里的事平息，我亲自登门拜访……”
“放心，这案子不会拖太久的，破案期间，现场封锁，其它地方……既然组里没有特意下达命令，那就代表今天可以正常开放了。”
这话一出就算成了，厂长喜出望外，虽然隐约肉痛，灾变前的好货可不是东晟公司的仿制品能比的，不过能跟特治组攀上点交情，这买卖不亏。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寒暄一番后，两人结束谈话走了出去，走廊上站的保卫人员紧紧跟在他们身边。
这种天气，隔上几米远人眼就看不清楚了，然而……
红外检测下，走廊上他们身处的位置一览无余，在一片蓝绿色的线条中，人体呈现着扭曲移动的黄橙色高亮色斑，连烟头的红点都一清二楚。
门外惨淡的几盏灯光亮着，黑暗深处，一只红色的电子义眼缓缓退后，消失在无人注视的角落里。
所谓赛博疯子，是指高度义体化催生的精神失协症，一种跟随在新科技繁荣背后的阴影里到来的脓毒。
随着机械改造技术突飞猛，无数改装过义肢的人如雨后春笋涌入社会，大幅拉高了生产力，创造了繁极一时的赛博文化。整个社会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以两百迈的速度在赛车道上狂飙。
人的能力变得更大更强，物质享受更加丰富，娱乐的换代变得更频繁，人总在不断追寻更大更新的刺激。
要快！再快！更快！
狂热，刺激，疯狂，接踵而至的是，混乱和空虚。
精神失协症，一个新的精神疾病词汇应运而生。
这本是一个社会性的心理学问题，却造成了最可怕的时代创伤。
机械科技高度发达的西述帝国，拥有最多全身义肢改装的公民，也最早陷入了精神失协症的无底漩涡，引发社会动荡，后人常常把他们当时的狂欢描述成群魔乱舞。
那些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眼光看待，代表着最高科技力量的机械狂人，释放了野蛮的屠戮，无尽的战火，与南方强国的摩擦又提前引发了南西战争，最终，一步步将人类文明拖入了黑不见底的深渊中……
硝烟飘过的地方，留下了现在仍旧无法治理的荒原和污染区，农田毁灭，生物灭绝，全世界都倒退了好几个世纪。亲历过的人至今残留着午夜梦回的恐怖记忆。
战后，全世界联合声明，西述帝国包括其全体公民在内，全部！以反人类罪惩处！
这是段让人谈虎色变的历史。
厂长拿手帕擦了擦汗，斟酌着开口：“西述帝国灭亡后，那帮机械遗民基本上都被清理干净了。现在进行的机械改造是严格按照世界协议来的，对机械占比和改造部位都经过了把控……”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虽然在笑，但笑的他心里发毛，慢慢地，他就说不下去了，假装端起茶杯，接待室陷入沉默。
如果现在要按照协议书上的数据来查，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会全都刚好卡在标准数据下面，偶尔有特殊需求，“一不小心”越了点界限，这也是难免的事。
厂长喝了一口茶，感觉屋里有点热，忍不住站起来开窗通通风。就算有集团撑腰，对面的长官他也不敢得罪。
那可是特治组行动部门的一把手，手底下还有几个基因改造者，得罪了他，晚上就没好觉睡了。
之所以现在还能和颜悦色，两人相谈甚欢，那是因为对方压根不是冲着他来的，稍加思索，他就明白了特治组这次大动干戈的意图，是上边想借他的嘴传话，敲打集团一番。
财团与掌权者，双方势力彼此交融，但都保持着动态平衡，当天平朝某一方倾斜时，另外一方就该坐不住了。
顺着这个思路，他想起来，集团前阵子好像招募了一批狩荒猎人，他也听说过外边但凡是资源丰富的荒原，当地团队背后都站着势力撑腰，黑原城间接掌管的地方就不小，只不过明面上还是要跟这帮泥腿子划分阵营。
海立姆集团背后，当然也有自己的狩荒势力。
而荒原之所以被叫做荒原，当然是因为环境恶劣，资源匮乏，那些能有效产出价值的地方少得可怜。僧多肉少，那各大狩荒势力之间有所交集，那就在所难免了。
一定要让高层留意一点，最近不小心动了那些达官们的哪块蛋糕。
“您的担忧不无道理，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佩服，佩服，”找到症结所在，厂长露出了然的神色，满脸堆笑，伸出手说，“我一定会把案情向上层汇报，协助调查。”
厚实有力的手掌同他握在一起，掌心宽大，手指粗壮。仅仅是一只手，都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再狠的话都没有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有说服力，人类虽然早已脱离野蛮原始的角斗习性，但骨子里天生的对肉身力量的保有敬畏。武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量产威严的工具。
浅浅握手旋即放开，对方真的只是握个手而已，至于本身实力的显露，只不过是附带的。
厂长更加相信自己的谦恭是正确的，这位队长恐怕也是个高阶基因改造者，可不是那种只会坐在办公室下达任务的人物。
他回忆了眼前高大男人刚见面时出示的证件，那上面的名字此刻深深烙在他脑中。
戈登。
不愧是戈登队长，短短十分钟，就让他心里“咯噔”了好几回。
穿黑色作战服的人敲门进来，向队长汇报。
戈登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点变化，眉头微挑，但也仅此而已。
“知道了，”他挥挥手，“既然来了你就带他去现场看看，搞不好我们查了几个小时都没发现的线索，就让他几眼瞧出来了。去吧，找几个人协助他，不需要干什么，在旁边看着就好。”
厂长在旁边听见一点，知道是一直没露面的副队长来了，听说他侦破过好几起疑难案件，加入特治组没多久就坐到了这个位置，直追这位靠铁腕和政治姻亲挤入中心区的队长。
下属走后，男人并没有急着赶过去，他掏出熄灭的雪茄在鼻下闻了闻，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睁开眼：“东晟公司在灾变后逐步改进了配方，更还原上世纪已灭绝烟叶品种的味道，不过最好的还是在南西战争之前，由烟叶原产地制作的雪茄气味最为浓郁……”
说到这里，他遗憾地砸了咂嘴，“西述帝国真不当人。”
“机械人在生理上的确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了。”厂长靠近说，“不过谈起雪茄，您是找对人了，我这里还有灾变前的珍藏……难得碰见同好，不拿出来共品实在浪费，等厂里的事平息，我亲自登门拜访……”
“放心，这案子不会拖太久的，破案期间，现场封锁，其它地方……既然组里没有特意下达命令，那就代表今天可以正常开放了。”
这话一出就算成了，厂长喜出望外，虽然隐约肉痛，灾变前的好货可不是东晟公司的仿制品能比的，不过能跟特治组攀上点交情，这买卖不亏。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寒暄一番后，两人结束谈话走了出去，走廊上站的保卫人员紧紧跟在他们身边。
这种天气，隔上几米远人眼就看不清楚了，然而……
红外检测下，走廊上他们身处的位置一览无余，在一片蓝绿色的线条中，人体呈现着扭曲移动的黄橙色高亮色斑，连烟头的红点都一清二楚。
门外惨淡的几盏灯光亮着，黑暗深处，一只红色的电子义眼缓缓退后，消失在无人注视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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