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已是日上三竿，房屋内，阿毛仍在熟睡，只见他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小鹿经过一夜的休养，已恢复如常，它早早就已醒来，安静的卧在阿毛身边，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阿毛居住的屋子虽然不大，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很齐全。屋子的最南边，靠墙处有一方灶台，约有三尺见方，灶台上摆了一付碗筷。紧挨着灶台有一口米缸，旁边堆满了枯柴，想来阿毛平日便在这生火做饭。屋子正中央摆了一张方桌，桌子显得有些陈旧，已不知有多少年了。阿毛的床在屋子的最北侧，床脚处有一个小柜子，上面摆满了小孩子的玩意儿。有油纸扎的风车，泥捏的小人，木头雕刻小动物等等。令这仙家福地充满了些许烟火气。

    屋舍外，和风煦日，鸟语花香。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药师谷三面环山，谷中长满了花草，四季如春，景色怡人。山谷中央是一片片人工开垦的药田，里面种满了各种草药，布局极为考究，似乎暗合阵法。紧挨着药田外有一条小溪环绕，溪水自仙芝山上飞流而下，甘甜清冽，常年不绝。小溪之上，南北两侧各有一座精致的拱桥，从北侧拱桥看去，错落有致的几座屋舍依山而建，精致而又朴素。其中一座规模较其他屋舍而言，略为壮观，那是炼制丹药的地方，丹房是门派重地，里面存放了不少的天材地宝，仙丹灵药，若无谷主批准，弟子不得擅自入内。丹房门口有几排药架，晒满了各类药材，若有微风吹过，药香便弥漫着整个山谷。丹房左侧，是谷主木秋年的居所，屋内简单素净，仅有一张木床，床上一只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阿毛五岁之前都是与师傅同住，如今渐渐长大，便在师傅居所旁选了一间，与木秋年比邻而居。其余几间，都为客舍，每每有外人入谷，需要留宿时，就在此住下。

    阿毛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小鹿就在床上不远处，见阿毛醒来，灵动的双眼怯生生地看着阿毛。

    阿毛对它招了招手，小鹿温顺的靠近，紧挨着阿毛，显得极为亲昵。小鹿昨日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阿毛师徒，此时已将阿毛视作亲人一般。阿毛伸手抚摸着小鹿的颈背，掌心传来的温度告诉阿毛，寒毒还未再次发作，便放下心来。他看了眼窗外，太阳已升至半空，已近中午。“没想到居然睡到这个时候。”阿毛自言自语道。他起身开始穿衣服，一边对小白鹿说道：“师傅昨天吩咐，要带你每天去泡温泉，一天都不能断，只是路那么远，靠我是不成了，得去请师傅帮忙。”

    阿毛穿好衣服，起身下床，推门走了出去。小鹿也跟着他紧随其后。他与师傅房舍相隔仅十数步，不消片刻便来到师傅门前。他示意小鹿安静，然后恭敬地在门口跪下，等着师傅召见。

    在阿毛年幼的那几年，木秋年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他，随着阿毛渐渐长大，已能在谷中独自生存，他平日里除了教导阿毛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房中入定。但这整个药师谷都在木秋年的神识范围之内，若有人来到近前，他自可感应到。

    果然，过了一会，木秋年屋舍的房门打开，仍是一袭白衣，木秋年负手立于门口。阿毛见师傅出现，恭恭敬敬叩了一首。小鹿也上前去，脖颈蹭了蹭木秋年，以表感激之情。

    木秋年扶起阿毛，接着弯腰拍了拍小鹿，向阿毛问道：“何事？”见师傅问起，阿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昨夜您曾说，小白鹿要每天去阳眼处浸泡温泉，不可间断，只是那温泉处距此过远，走过去得三五天不可，怕是还未到那，小白鹿便已毒发了，是以弟子求您，施展神通，带我们飞过去。”说罢干笑几声。原来是要师傅做那省事的苦力，怪不得扭扭捏捏，吞吞吐吐。

    木秋年听完，暗道自己考虑不周，去往后山之路崎岖坎坷，须得经由前山爬到半山腰，而后沿峭壁的小路绕到后山。先前阿毛去采炙焰草已是让木秋年后怕，山路险峻，再不可让他冒险。

    木秋年凭空拿出一张黄纸，随手一挥，祭于空中，他右手掐诀，心中默念有词，片刻之后指尖指向黄纸，一道真气涌出，融于纸中。黄纸翩翩落下，木秋年伸手接住，递给阿毛，说道：“此为掠空灵符，你放在身上，以体内真气操纵，可使你凌空飞行，符中灵气足以支撑你往来两地数次。”阿毛听了心中顿时欣喜，照师傅所说，自己可以随意在空中飞行了，他双手接过灵符，已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了。

    一般情况下，制作灵符需要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将自己能够施展的法术封存于灵符之中，赐予门下后辈弟子，用来攻敌或防身。使用时仅需操纵者以自身真气引导，无需损耗自身真气，便可施展灵符中强大的法术。

    阿毛炼气已有一段时间了，丹田之内存了不少真气。他按照师傅所说，将体内真气注入掠空符，灵符之中瞬间涌出一道精纯的灵气，托起阿毛，阿毛意念所至，掠空符如臂指使，载着阿毛于谷中疾速飞行，虽远不及师傅那般快，也足以使阿毛这几日来去无忧。

    阿毛落回到地面，他拜谢过师傅，抱起小白鹿，正要操纵掠空符往阳眼温泉处飞去。突然肚子不合时宜，咕咕响起，阿毛面露尴尬，干咳两声。阿毛昨天晌午只吃了几个桃子，之后便一直奔波到大半夜，期间水米未进，此时已是饥肠辘辘。紧接着，又是“咕噜”几声，阿毛听的真切，这几声是从怀中的小鹿肚中传出，抱着它的双手也感到了细微的震动。见师徒俩齐齐望着自己，小白鹿怕羞似的将头埋进阿毛怀中。

    “不急于一时，吃饱了再去，记住了，若无紧要之事，切莫在山中逗留，为师这几日只觉得心神不宁，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木秋年说完，便转身回屋。

    山谷中有一块农田，阿毛所吃粮米都由此产出，在这仙家宝地，所产的粮食也更加香甜。

    阿毛带着小白鹿回到屋内，米缸里的米还有许多，他开始淘米生火，准备做饭。炊烟顺着烟囱袅袅升起，阿毛坐在灶台前添柴，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红了他稚嫩的面孔。过不多时，灶台上空便腾起白雾，雾气氤氲，充斥着米饭的香味。

    小鹿就在灶台不远处站着，阿毛一边烧火，一边与小鹿闲聊，说是闲聊，不过是阿毛自言自语罢了，不过阿毛坚信，小鹿能通人性，是听得懂自己的话的。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常常出入山中，可从未见过你，老疤与老肥好像也没有见过你。”仙芝山中鸟兽繁多，其中不乏通灵性之物，阿毛往来其中，见过不少。但是这小鹿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如此神骏之物却无一点印象，或许并非长于仙芝山中。小鹿仍是一副乖巧的神态，站在那里只是看着阿毛。阿毛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莫不是从蛮荒之地中来的，听师傅说，翻过后山，再往前走，便是凶险无比的蛮荒之地，里面各方妖魔盘踞，万不可轻入。”听阿毛说起蛮荒之地，小鹿的眼中露出一丝恐惧，悲戚之色，阿毛只顾添柴，未曾察觉。“蛮荒之地过于凶险，看你细皮嫩肉，说不定哪天便被凶兽给吃掉，还是不要回去了，待你伤好了，便在这里住下吧，如有父母兄弟，也可一并接来，我阿毛，可是最喜欢交朋友了。”阿毛想着，若是小鹿留下来，自己便又可多一个玩伴。小鹿听了阿毛的话，似乎真的想念自己的亲人了，它别过头去，眼中泪水滚滚而下。

    阿毛喋喋不休，继续问道：“对了，你可有名字，你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我唤你什么好呢。”阿毛手着杵下巴，思索了一阵，他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看着小鹿说道：“看你毛皮这样雪白，我便唤你老白，如何？”阿毛很会抓住特点，之前的老肥，老疤也是如此。

    小鹿听了连连摇头，阿毛真的没有看错，小鹿确实是能听得懂话的。

    自己想出来的名字被这样拒绝，阿毛有些不甘心，当初老肥与老疤对自己取的名字可是点头称赞的。当然他并未放弃，见小鹿只有羊羔般大，心想这么小便不能称作老白了。当下也不征求小鹿的意见，对它说道：“以后就叫你小白吧。”小鹿心知若要拒绝，阿毛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奇怪的名字，小白便小白吧。

    说话间，锅内的米饭已经煮熟，阿毛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馋的阿毛肚子又咕咕几声。他刚要端起碗盛饭，忽然想起小白也在饿肚子。他连忙对小白说道：“真是抱歉，把你给忘记了，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找吃的回来。”说罢便跑出去了。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小鹿最喜欢吃的便是嫩绿的青草，药师谷中遍地都是野草，阿毛去找最嫩的草儿拔下，还不忘在溪水里清洗一遍。

    小白望着眼前嫩绿的青草却是一口未吃，一双眼睛直看向灶台处，不用想也知道它想吃这香喷喷热乎乎的米饭。

    阿毛暗道声怪，他找来几片干净的阔叶，清洗干净，包着满满一碗米饭，放在小白面前。自己也盛了一碗，趴在桌子上。两位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此时见吃食在前，已是食指大动，接着一番狼吞虎咽，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吃饱喝足，阿毛不再耽搁，抱起小白，操纵掠空符，向后山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