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从死身开始 » 3.西谟拉蒂

3.西谟拉蒂

    不早说?

    秦川朝着弗朗索瓦瞪大眼睛,然而这在菈妮女性的身体上显得没什么威慑性,只是逗的弗朗索瓦笑了笑。

    他们沿着香榭汀街直直走了三分钟,终于在一处宅子的大门处发现了高悬的旗帜。

    旗帜之下是一间高大豪华的宅邸以及半开的院口铁门,此时时间尚早,还没有正式开放,但因为可以提前进入而排起了长队,这个点已经到达的参观者应该多半如同他们两人一样抱着推销自己的打算。

    秦川看见其中几人的手里提着和弗朗索瓦类似的箱子,有些则干脆手捧画作,这验证了猜测。

    两人老老实实的排在队伍最后方,等待着前方的参观者进入。

    不一会便轮到了他们,菈妮则照着弗朗索瓦的样子递出手里那张印制精美的纸片,证明自己的确是参观者。

    那负责检查的侍从稍微的看了看纸片,确认名字无误,便侧过身弯腰行礼,示意两人通行。

    礼节很到位嘛,秦川点了点头,在心中给两位侍从点了五星好评,跟在弗朗索瓦的身后朝着画展的主厅走去。

    弗朗索瓦似乎很是熟悉,只稍加打量便低着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左弯右拐地终于走到一个室内花园,并找了个光线较为明亮的地方蹲下。

    “我们今天就在这吧,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弗朗索瓦边打开皮箱,边抬起头说道。

    实际上,这种在别人画展之上推荐自己的行为相当不礼貌,尤其是对于那些刚出名,急需举办一场展览来证明自己的画家。

    但无论就交流,亦或者是其他目的来说,这样的行为确实起到了一定促进的作用,特别是对于那些有天赋,有能力创作优秀作品的画家,他们可能只是缺少赏识的主顾,或者一次展示自己的机会。

    而闲暇极多,喜好艺术的贵族和富豪们显然不会缺席一场分量足够的展览。

    许多已经拥有名气,摆脱困境的知名大师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一般不会制止这种行为。

    前提是对方也保持基本的尊重,不在展厅里展示与主人无关的作品。

    多次出没于法兰城市中大大小小的画展,他们两人对于这种规矩已经深谙于心。

    而花上半个月存款购得的门票自然也不能浪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一人守着作品,另一人去先去参观。

    这样既没有浪费门票,也能在那些贵族富豪感兴趣的时候有人可以推荐介绍,避免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流失。

    “我先吧。”

    不等弗朗索瓦回答,秦川便迈着步子离开这片绿意盎然的室内花园,打算亲自观摩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艺术。

    举办画展的豪华宅邸相当的大,但意外的并不令人迷路,两圈下来基本上就摸清了路线。

    类似于方环,地面的整个楼层被当做展厅,二楼是茶水间,甜品室,刚走出来的室内花园则在整片房屋正中间的露天区域,所有区域装潢富丽,立柱优美。

    秦川很快便找到展厅,与那些早到的人们一起漫步在其中,时不时驻足于某一副画前低头查看。

    其实他根本不懂怎么鉴赏画作,只是装模作样的模仿,观察那些人的反应。

    这个过程中,秦川发现相当一部分的参观者,都如同自己一般衣着并不繁琐复杂,面料考究。

    除了那些发放给王公贵族,富商巨贾的指定名额外,向普通民众售卖的门票并不昂贵,大约是5芬尼。

    这也算不上便宜,毕竟5芬尼虽然在DC区只是一位太太平均周收入的三分之一,但对菈妮这样的贫困女孩却是卖两周画也不一定能攒上的一笔钱。

    所以参观画展的多数人其实还是没什么钱的人,很多还像自己和弗朗索瓦一样是抱着“卖画”的心态来的。

    秦川不由得想起抽屉里被窃走的那一袋子钱币,如果没记错,在菈妮的记忆里那是她断断续续存了一个多月的零钱,约是十三芬尼,还有一些老旧的坎特铜币。

    除了日常开销和房租,基本都在里面。

    这可……真是……肉疼啊,秦川下意识的捏紧拳头,恨得牙痒痒。

    他将视线投向本次画展主人,也就是荷尔拜因的作品之上,细细打量起来,借此转移注意力。

    汉斯·荷尔拜因以写实,尤其是细致精巧的细节写实著称,不仅是描绘真实主体,哪怕是一封信笺上的文字,背景桌布的花纹,他都仔细刻画,但整体风格又十分统一,挑不出一丝毛病。

    荷尔拜因尤其擅长人物肖像油画以及版画,早先并不出名,直到在一次巴塞尔市长的宴会上为市长夫妇献上了画像,从此一举成为贵族艺术圈内的红人,乃至最后定居在法兰王都的脚下。

    值得一提的是,他本人是受到国教会赐福的一名超凡者。

    秦川距离两步地站立在围栏前,眼前正是印象里荷尔拜因最为著名的一副画作:

    这是一位大使为了纪念自己好友赛尔夫的到访而委托荷尔拜因所作,图中两位男子身形挺立,正襟危坐,线条逼真,造型丰满而精致,很好的展现了卡斯替卓贵族的风貌,荷尔拜因也在画中隐藏了诸多细节,表达了自己对于生命的态度……

    秦川能感觉到记忆里的菈妮对于这些内容简直倒背如流,看得出来菈妮真的很喜欢这位著名画家荷尔拜因。

    但我怎么就看不出来这幅画表达了荷尔拜因劝诫世人荣华富贵都是虚无,一切终点都是死亡呢?

    他伸出手去想要挠挠头,但繁琐的发型又令他伸了回来。

    现在的性别这样太不“淑女”了。

    而往后有半面墙,几乎全是关于宗教的画作:《索洛图恩的圣母》《巴塞尔的圣母》……

    这似乎印证了荷尔拜因身为教会赐福超凡者,信仰虔诚的表现。

    秦川“苍蝇搓手”起来——下意识的小动作,将一只手的手背放在令一只手的手心当中,快速而幅度较小的摩擦。

    这表明他心情放松。

    “好看倒是挺好看,但是是通俗意义上的好看,看不出其他东西,嗯,的确是好画。”

    秦川向来不太能理解上辈子那些,光炒作概念,价格天文数字,实际看上去却理解不能,无法领会含义的艺术品。

    “艺术不能脱离群众。”他低声地说道。

    “你说的很对。”

    秦川猛的一激灵,转过身去,却发现一位戴着黑毡帽,一身深色短袍,脸庞宽大,胡须旺盛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男人轻点着头,语气平和朴实中带着赞赏地说道:

    “你说的很对,这位小姐,艺术不应该脱离群众。”不等秦川回答,他继续说道:

    “现在很多新生的作画者,总是幻想着充满绚丽景象,神秘色彩,他们为天使作画,为王室贵族作画,但却忘记了艺术,尤其是绘画的艺术,一开始只是描绘那些生活中最为朴素但也是最令人感动的平淡事物。”

    男人娓娓道来,紧接着又补上一句:

    “喔,没有自我介绍有失礼貌,希望现在还不迟,我是汉斯·荷尔拜因,这次画展的举办者,你贵姓?”

    秦川已经瞪大了眼睛,脸色满是吃惊。

    卧槽,怎么你们古代人也喜欢默默出现,装大比啊……而且别叫我小姐,不过他好像就是超凡者吧?

    打量着对方有一会却没发现任何古怪超凡之处,吞了口唾沫告诉自己要镇定,秦川小声的回答:

    “秦……菈妮·格瓦纳,叫我菈妮就好……”

    “好的,菈妮小姐,我相当欣赏你的那一句‘艺术不应当脱离群众’,说的十分正确,我们移步那边可以吗?”

    荷尔拜因指了指身前拐角的另一个展厅,示意菈妮跟上。

    秦川能感受到一路上展厅内那些参观者的炽热目光,知道借了大人物的面子,纵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也觉得有一些小自豪,只是听话的跟在后面。

    这是大画家的赏识。

    两人停在了一副被均匀分成许多部分的高大画布前。

    “这副画我叫做死神之舞,画着种种职业,不同等级的人们将死之时,面对死神的使者的反应。”

    “它原本是版画,而且并没有作完。”

    荷尔拜因拉开那画前的围栏,表示可以再站近些仔细查看。

    “但最主要的几部分已经在上面了,菈妮小姐,你能告诉我,你的感受吗?”

    秦川迎上荷尔拜因审视的目光,一时有些茫然,不是?我就说句话,不懂这个,叫我给你讲感受?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明白这也是一个机会,起码荷尔拜因告诉了自己画的究竟是什么,于是转头琢磨起那些印制的画面。

    第一副,一位穿着华丽,疑似贵族的女士正被死神的使者拖拽着,快要拉下床去。

    第二副,死神的使者围绕着一个用身体护住钱财,甚至敢伸出手来抢夺使者手中金币的男人,他应该是个守财奴。

    死神的使者悄无声息的溜到了一位法官的身后,而那位戴着高帽的法官正殷切的询问一位富人,而对穷人熟视无睹,使者手中的铁链仿佛敲打作响。

    死神的使者正帮一位劳苦年老的农汉驱赶马匹,牛群,甚至为他演奏跳舞。

    一个老人发现了朝他而来的死神,但却坚毅不屈,毫无惧色……

    秦川抿起嘴,思索起来。

    荷尔拜因所说的,希望听到自己的感受,不能单纯看做他想要听我的看法,应当看做他想要我说他想要听的话。

    这套从老板上司身上得来的经验,即使是用在女朋友身上也未尝一败。

    首先,女贵族,守财奴,法官,都属于富裕的阶层,或是有钱或是有权,而死神的使者对他们的手段光从看上去而言相当的厌恶。

    而对待贫苦辛勤的农汉老人则变了副样子,不仅奏乐起舞,还帮助他放牧耕种,这是一种喜爱。

    经验告诉自己,看事物有时候反而不能想的太深,勇敢地面对表象作出反应也是正确的!

    秦川几乎要脱口而出:歌颂辛勤的劳动人民,但又马上咽回肚子。

    不,不应该这么说……

    他眼珠一转,忽然有了想法,偏过头对着荷尔拜因回答道:“我觉得这是讽刺画,我看到了权力阶层面对死亡的软弱和底层人们坚强不屈的一面。”

    我们底层人好可怜。

    艺术的评价就如同神秘学中的占卜解释,是可以十分抽象,具有象征意义的,秦川相信这番说辞即使不正确,也不会错的离谱。

    不出所料,荷尔拜因既没有点头表示肯定,有没有摇头否定他的说法。

    因为一开始荷尔拜因的问题就是:“你的感受。”,自己只要坚持“我觉得”就不会出错。

    “你说的正确,一部分正确。”荷尔拜因露出一个笑容说道:

    “起码你很敢说,而我相信不止你有这样的感受,但目前为止只有你讲了出来。”

    “能说说吗?你不担心说出这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