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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英雄拔剑向迷离

    大定湖畔,风清日丽。一个年轻士子身服大功孝服,正在湖边垂钓。旁边坐着一个素白打扮的丽人,额头贴着梅花花钿,上身短杉,下身孺裙。后面立着几个丫鬟,提着一些箱笼。

    “大兄与车兄去了南邵,一定能够把贼人擒回来。二哥,你就不要太过悲伤了。”这女子正是珺茉莉。

    “我想的不是这个。南邵与巢州无冤无仇,不会无缘无故派凶行刺。我总觉得真凶另有其人。”年轻士子望着鱼漂,慢慢的说道。他就是张木义。

    珺茉莉无奈的笑了一笑,“我何尝不知道呢。但是就是知道了真凶,又能如何?陛下现在只能在牛家村教书,监国府也咬定是南邵国所为,我们还不如在明面上就这样了结。”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张木义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几个先下去。”转身让几个丫鬟仆人避开,看着丫鬟们走远,开口说道。

    “如果茉莉你出事,巢州就由主簿阎年崇主政,从此不再受你掣肘。他将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所以真凶或是此人。”

    “无凭无据啊!”珺茉莉目光黯然,再次叹道。

    张木义并不回答,又说:“此人虽是我大同国人,却自幼在咸阳求学,信奉的是西秦学说,与我大同学派格格不入。俗话说,欲欺其民,先灭其俗;欲亡其国,先灭其史。此人秉政以来,禁烟火,绝春联,心心念念绝我大同民俗;又禁止说书人、戏子评唱车家传,分明是要抹去此段历史,让我国人忘记亡国之痛。纵不是此人行凶,巢州也断断不能留得此人!”

    “我虽是执掌州政。但身单力薄,所为实为有限。不如木义哥哥你入仕我巢州府,助我除此奸贼。”珺茉莉目光炯炯,看来不单单是为了求贤除贼。

    张木义心中未曾多想,望着湖天一色。“也好,有个身份,做起事更为妥当。”

    话音刚落,珺茉莉把手伸向箱笼,取出一物。正是征辟张木义为巢州府廷尉的文书。原来珺茉莉早有准备。

    州府廷尉负责决狱断案,统领诸班,探查不法,是州府大吏,四品正堂,可与主簿分庭抗礼。可见珺茉莉为得一人心,出手不凡。

    张木义也不推脱,拿过文书。向珺茉莉深施一礼,“廷尉张木义,见过主公。”

    珺茉莉并不答言,心下却想,谁与你是君臣。

    正说着,一个小厮急冲冲的来报。“禀郡主,西秦江南观察使佩洛来访,已在客厅安置。郡主见是不见?”脸色却十分怪异。观察使是一国派驻另一国的官员,相当于使节,不得不见。

    ……

    两人随着小厮兜兜转转来到正厅。珺茉莉正位,张木义下首两人坐定。于是安排小厮去请西秦江南观察使。

    不一刻,只听得门外环佩叮咚。几个女子簇拥着两人进入正厅。

    为首一人身穿蛋黄色抹胸,挤出一对荔枝肉;外罩翠绿色薄衫,彩帛环绕玉璧;中系白玉丝绦带,蛮腰盈盈一握。

    下着大红色马面裙,足蹬软底透空锦靿靴。云鬓高堆,插满首饰。只是这一脸的络腮胡子,委实让人难以遐想连篇。

    珺茉莉两人面面相觑。这人看抹胸,该叫夫人;看胡子,该叫先生。可抹胸与络腮共处一身,又该叫个什么玩意?

    “这个,这个。佩……佩……佩观察,请上座。”珺茉莉虽处高位,但毕竟年幼。恶寒间也是不知当如何称呼。

    “郡主请了。”粗豪的声音压成软糯的音调,让珺茉莉两人浑身不自在。心中暗:这西秦国果然厉害,还未交锋,这装扮,这语调就让人气势平白弱了半分。

    一阵不疼不痒的寒暄后,珺茉莉开口问道:“不知佩观察来此何事?”

    “小女子来此三件事。两件公事,一件私事。”观察使佩洛手里捏着一方罗帕,斜着眉眼,深情款款的望向珺茉莉。不看胡须,端的是我见由怜。

    “佩观察。公事为何,私事又是什么?”珺茉莉强忍不适。

    “第一件公事简单。依照巢安山条约,贵国每年需购买我国三百万贯的帑债。今年,监国府分配到巢州的帑债是三十九万贯,可国公府只买了十万贯。小女子想知道剩下的二十九万贯什么时候付清?”佩洛抿了一口茶。

    又说道:“第二件事吗。小女子想打听一下,最近将郡卫军调往湾歹镇对岸驻扎,不知是何用意?”

    湾歹镇虽在大江之北,但自古以来,都是大同国所辖。西秦虽承认湾歹镇隶属大同国,但巢安山之战后,西秦水军封锁江面,大同国片板不得过岸,湾歹镇与国朝渐行渐远,已成割据。

    珺茉莉面上一阵波动,怒意渐起。平复了一下心境,方才说道:“观察有所不知,贵国帑债单在我巢州,就已经累计至四千万贯之巨。那条约有言,贵国每十年需还本付息一次,可至今巢州也没见过贵国的一文本钱还来。这是贵国违约在先!但虽然贵国违约,但我巢州信重,正在多方筹措,待贵国今年利息十六万贯运到,再谈此事如何?”

    “帑债利息年中就能到账,还请郡主到时一并给付。”佩洛略站起福了一礼。

    珺茉莉回礼道:“至于驻军一事,乃是接到监国府军令,我巢州府不得不从。”

    顿了一顿,又说“本郡主倒有一事请教观察,秦国远隔万里之遥,巢州府城墙上却总能看到贵国的帆影。本郡总是心中不安,就是监国府不下令,我也想派点兵过去看看,否则真是难以安枕。”珺茉看着佩洛,言语渐冷。

    “郡主无须害怕。正是大秦水军仁义施于天下,这天下才得以太平。否则早就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了。郡主应当感恩大秦才对。”佩洛慢慢的说道。

    “天下太平?关东十九国,年年有战,战战有秦,百万人委于沟渠,千万人流离失所。这是大秦之不仁!”

    “贵国纵兵劫掠叙国盐铁钱粮。这是不义。”

    “塞国国君出访,贵国国主以奴礼待之。这是不礼。”

    “贵国滥发钱引,百物腾贵。这是不智。”

    “湾歹镇隶属大同。你们横帆江峡,阻隔两地。这是不信!”

    “当今天下苦秦久已。这些就是大秦何谓的太平?”珺茉莉耻笑道。

    佩洛无言以对,嘴里默默的嘀咕着一些什么皿煮滋油之类的话语。一时间正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提这些,不提这些。还是说私事吧。这位是观察副使林夫人,请她说吧。”佩洛将手指向使团中的一位中年妇人。

    “我和贵使又能有什么私事好提呢?”珺茉莉语气略有不善。

    “郡主今年已年过十七,按照贵国的规矩,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小妇人今天想给郡主做个大媒。”林妇人将手指向佩洛:“佩小姐今年二十六岁,也是官居四品,正是郡主良配,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佩小姐!”张木义脱口而出。

    “这非男非女,我如何能够嫁牠。”珺茉莉惊道。

    “不是嫁牠,是娶牠。”林妇人又解释道,“佩小姐虽是男儿身,可心中一片女儿情。自看到郡主以来就茶不思饭不想,心心念念想与郡主鸾凤和鸣,郡主可不要辜负佩小姐的一片深情啊。”

    “就算牠是女子,可女女又怎么相配。”珺茉莉奇怪多于气愤。

    “佩小姐自认女子,可又有同性之好。总想嫁个不让须眉的女丈夫,这遍观这天下地下能配的上牠的,也就只有郡主你了。”林妇人心中其实也是理亏,但事情至此,也只能自编箩筐。

    “林夫人,小女子有些糊涂。牠本是男儿身,只是因为心里觉得自己是女子,牠就是女子了?。”“郡主说的不错”林妇人笑着颔首。

    “这个女子,又喜欢女子,是吗?”“郡主果然冰雪聪明。”林妇人连连点头。

    “然后,你的意思是让我娶这个一脸胡子的女人?你们秦国的风俗还真是与众不同。”珺茉莉已经哭笑不得。

    “郡主莫不是答应了?”胡子女佩洛惊喜过望。

    “答应给你出殡!”只听得一声怒喝。张木义拔剑出鞘,剑锋指向佩洛咽喉,眼看就要刺出。

    “且慢!”胡子女佩洛急忙喊道。“这位公子你是什么意思?”

    “我与茉莉青梅竹马,将订终身,岂容你这个妖人玷污。我不占你便宜,拔剑!今日我与你力分生死!”张木义恨恨说道。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自古决斗,都是两男争一女。我身为女子,又如何与公子决斗?公子如欲决斗,也应当是与郡主争锋。小女子自当嫁与胜者。”佩洛双目含春,娇羞不胜,风情呕绝天下。

    珺茉莉却是心潮澎湃,不住的想。他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真不枉我等了这么多年。

    而张木义听到这歪理邪说,手持青锋,刺也不是,收也不是。心里只觉得自己这些年读圣贤书,格天下物,从未听过这种道理。隐隐觉得这种事情在那五十年梦境中有一句话可以形容,

    “你丫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