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关东十九国 » 第七章 江海凄凄远山空

第七章 江海凄凄远山空

    顺风赌场

    一群人吆三喝四、红光满面的搏杀着。坐庄的那人诨号叫笑弥陀,一身肥肉,走起路来浑身乱颤,脑袋上窄下宽,胖乎乎的大手紧张的盖在两张牌九上面,眼睛看着不断落注的桌子上,上面已经足足堆了两千贯的庄票。

    笑弥陀却没有一点笑的样子,恶狠狠的说:“不要呱噪,买定离手。娘的,成不成就看这一把了。”也不搓牌,直接亮开,自己却不瞧一眼。“都亮出来,让老子看看。”一圈下来,杀五赔二,里外竟是赢了一千二百贯。笑弥陀大笑,扔出一张庄票给身边的帮闲,道“快点码牌,手风正顺,你可别给老子耽误了。”

    这时从赌场外冲进一人,“笑爷别玩了,快去府衙,你的票行放出来了。”

    笑弥陀一听,陡然一呆。慢慢的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伸手抓起面前的庄票,往怀里一塞,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后面的人还大声喊着:“赢钱就跑不光棍啊,回来,再来几把。”

    “老子票行回来了,谁有空与你弄这些小钱!”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郡府奔去,手顺便将怀里的庄票又塞的更深一点。

    ……

    郡府八字墙前人头耸动。人群中切切私语,

    “七叔公,郡府把上个月查封的票行都放出来了。这些钱混子估计又要抖起来了。”

    “放出来好啊,我在鼎和票行还有六十贯钱呢。这下可有盼头了,要不我早晚得跳河。”一个老头颤巍巍的说

    “好个屁。”一人恨恨的说道,他欠东昌盛四贯钱。

    ……

    郡府偏厅里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年轻的官员。

    那官员就是张木义,只听他说:“前主簿贪赃枉法,幸亏郡主深明大义,否则你们的票号还真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

    “真是感谢郡主。回去我们一定给郡主娘娘立长生牌位。”围着的票行掌柜们纷纷说道。

    “你们也知道,现在人心惶惶,如果即时开业。你们这些票号肯定被百姓挤兑,估计也没谁能挺的过去。”张木义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如今之际,唯有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才好。”

    “正是如此。还请张大人定下章程。”笑弥陀这时候真是笑一朵花一样,只不过这花太大,有点像向日葵。

    “咸宁票行贿赂公府,已经被郡府查封,如今城中已经是没有一家票行开业。百姓鼓噪,恐生民变,肖掌柜,听说你家都被人砸了,你天天泡在赌场里,都不敢回家,是不是啊?”

    “正是,正是。”笑弥陀的票号在十七家中最大,足有八十万贯的存银尚未给付,在这场风波中损失最大。

    “郡府不忍百姓受苦,也不想让你等作难。郡主拿出二百万贯加上咸宁票行,与你等十七家票行组成一个联合票号,共担风险如何?”张木义慢慢说道。

    “合该如此。只是不知道这股份如何分配啊?”笑弥陀紧张的问道。自古以来和官府合伙做生意,一般都是有去无回,也不怪笑弥陀一干人等心下发凉。

    “郡府占三成,你等十七家票行按出资和产业均分剩下的七成,如何?”张木义开出了条件。

    十七家票号估值总计上千万贯,这种比例票行肯定吃亏。可虽说价值上千万贯,但产业从主簿府里转了一圈回来,现钞已经所剩无几,肯定是经不起挤兑的。

    剜得心头肉,医治眼前疮。诸掌柜也只能一边憋憋屈屈的接受了这个条件,一边大骂阎年崇不为人子。

    ……

    巢州票行鼎和号——崭新的牌匾在一片爆竹声中高高挂起。笑弥陀张个大嘴,双手拱起,就像一双大锤敲着肉鼓。

    七叔公排了好久的队,来到柜台前。颤巍巍的递过一张泛黄的单据,“六十贯,全……全取了。”

    七叔公揣着取好的庄票走出鼎和号,左右一看,几个混混、丐流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左思右想,总是觉得不太妥当,于是一转身,又回到柜台前。“票行不会再关门了吧?”

    “这是郡主的买卖,你怕什么。那么大的郡府还付不起你这点小钱?”柜台里的伙计没好气的说道。

    “那……那就全存了吧。”七叔公又颤巍巍把六十一贯庄票递向柜台。

    挤兑风暴几天内烟消云散。

    “掌柜的,你在门口安排的那些打行,是真想抢他们吗?”一个伴当边擦桌子边问。

    “抢什么抢,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这些散户倒也无所谓,要是那些大户挤兑,我可就真要抓瞎了。不过幸亏小廷尉把他们请去吃茶。要不老爷我真得榨油还债了。”笑弥陀摇着扇子说道。

    “老爷这身板,榨油还债估计还能剩下几贯。”伴当贫了一句。

    “滚!”笑弥陀一声怒喝,伴当笑嘻嘻的溜走了。

    “要是没有这劳什子存银利息就好了。老爷我还能多赚点。”笑弥陀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

    ……

    弄月阁前,大定湖西,夕阳晚照,杨柳青青。

    岸边支起一副幔帐,地铺黑丝绒的毯子,中置酸梨枝的几案,帐顶挂着一只琉璃拼接的南海金丝如意灯,天色未暗,就已灯火通明。

    一张软榻,珺茉莉慵懒的倚在榻上,手里捻动金丝团扇,樱桃立在一侧,主仆二人都将目光望向外面正在对攻的两个浊世佳公子。

    两人翻翻滚滚,不知斗了几个回合。张木义一招不慎,被车陆寻到破绽,一剑击中右腿。珺茉莉在帐中不由得惊呼一声,转念一想,木剑不会伤人,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旁边的樱桃掩着口,微微露出笑意。

    “张兄,你这几年依红偎翠,身手可是落下不少。要不要补一补?”车陆一招得胜,兴高采烈。

    “不要得意,重新来过。”张木义猱身上前,又递出一剑。车陆却向后一跃,把剑一收。

    高声说道:“今日击败弄月斋剑魔,足以笑傲天下,自此再不出剑。”哈哈几声大笑,走进幔帐,拿起一樽葡萄酒,咕咚咕咚饮下,大呼痛快。

    张木义跟进幔帐,将枣木剑扔到一旁,躺在地毯上,望着如意灯一言不发。

    “三年对剑,我只胜了这一回。你不会小气吧?”车陆知道张木义不是这等小气之人,故意拿话逗他。

    “少爷我是累了,算了二十天的帐。你来试试啊?”张木义躺在地毯上还是一动不动。

    “巢州票号估计下月就能开始盈利,现在是让这些钱动起来的时候了?”张木义侧身面向茉莉。

    “你说怎么动就怎么动。”茉莉拿团扇遮住脸,慢慢的说道。

    “上个月鲁国和兰国已经打起来吧?”张木义又看向车陆。

    “打起来了,不过鲁国并不像想的那么强。十万人被两万人打得节节败退。”车陆耻笑道。

    “兵娇将惰,意料之中。”张木义挥手指向车陆,一语双关。

    “说的是鲁国,可不是我。我要在战场上,三千巢州营能打透他十万大军。”车陆对巢州营战力自信满满。

    “兰国就是西秦的傀儡,他们小皇帝传言是个戏子,硬说是遗留在外的皇子,满朝文武一半是西秦人。所以鲁国真正的敌人是西秦。”张木义一针见血。

    “没有西秦,天下或许就真正太平了。”珺茉莉坐起身来,悠悠的说。

    “现在西秦已经隔断了鲁国的盐路。昨天飞鸽传书来报,鲁国的盐和棉花已经运不出来了。我们要不要雪中取炭?”张木义又看向车陆。

    “对了,鲁国现在不要咸阳票,正好给了我们大同票机会。用大同票买盐,可真是一举两得。”珺茉莉一点就透。

    “车陆,如今陆路已经被西秦封了。运盐只能顺江而下,再转海路。你的江船能入海吗?”张木义又问。

    “如今季风正好,现在出发,紧贴海岸航行,问题不大。”车陆郑重的说。

    珺茉莉笑笑说:“鲁国人贪财,良田都种了棉花。现在大战一起,必定缺粮。你可以装些粮食带过去,算是补贴你的私房。”

    车陆本不想受那风浪之苦,一听这话,又想想问春楼里杜姑娘。站起身来,叉手道:“必不负郡主所托。”

    ……

    沐阳码头。

    数十个苦力“吭哧、哼哧”的把十几个笨重的大箱子搬上了船。

    车陆和张木义站在岸边窃窃私语。张木义说:“这些船炮构造简单,易于仿制。能不用就不用。我们现在国力尚弱,此物传出,对国朝是祸非福。”

    “上次,你带一群和尚不是在半山亭用过一次了吗?”车陆轻声说道。

    “那次事发紧急,不得不用。而且你这次带去的,比上次你见过的要更厉害。这四十个和尚训练不易,你要全须全尾的给我带回来。总之,你小心就是。”张木义叮嘱道。“闲话少说,上船吧。”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船队渐行渐远,张木义诗兴大发,昂然吟到,微风吹动鬓边散发,倜傥至极。

    “木义哥哥,那是船队,可不是孤帆。长江是哪里的称呼,倒是挺贴切。”珺茉莉第一次听到木义吟诗,顺口就挑了两个毛病。

    “嗯……嗯,茉莉说的对。”张木义一边应付,一边心想,这梦里的诗可不能乱用。

    正说着,上游驶来一船,船上挂秦国旗号,船上兵丁张弓搭箭,口中呼号。

    张木义、珺茉莉对视一眼,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