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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夜色码头惩凶奴

    再说这张木义,看到镇中灯火长龙绵延而来,料想不是黄家就是衙门。于是止住众人,笑道:“且等他们一等,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不多时,黄老爷一行来到码头。虽然天色已晚,但月光尚好,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群甲士手持弓弩簇拥着一人,心中料想,这人应当就是张木义,但不确定。于是抢步上前,跪倒在此人面前,含糊的说道:“下官参见大人。”

    “你官居何职,为何自称下官?”张木义斜着眼睛看着这黄老爷。

    黄老爷抬头偷偷看了面前这人一眼。看见他年纪不大,已经确定这人就是张木义。连忙叩首说:“回禀廷尉大人,下官为横居户房书办。”

    “书办不过是县府小吏,怎能自称下官。不过,你既有县职,起来说话吧。”张木义冷冷的说,书办连品级都没有,当然不能自称下官。

    这黄老爷在横居霸道惯了,码头这许多人面前跪着,正觉得面目无光,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弯着腰说:“谢廷尉大人。”

    又听张木义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黄老爷知道窥伺官府,也是罪过。当下不敢隐瞒,说:“小人府中塾师认得大人”说完,回身将手指向龚先生。“这位龚先生原在巢州府衙办事。”

    龚先生知道避不开,走到黄老爷身侧,拱手道:“学生龚昌荣,见过廷尉大人。”

    张木义见他一身秀才打扮,微觉面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问道:“龚先生在巢州哪里高就?”

    龚先生赧然的说:“学生原在主簿府从幕,阎主簿有负朝廷,学生不耻与其为伍,离职来了这里。听闻廷尉大人已用雷霆拿下此顽,真是巢州之幸。”站队不积极,脑袋有问题,这龚先生立刻表明立场,只是把他离开巢州的缘由颠倒了一下。

    张木义想起那环娘父女,心想阎年崇府中各色人等还真是不少。问道:“你在哪里见过我?”

    “学生曾随阎贼参加过国公府宴,在府宴上曾远远的见过廷尉大人的风采。”龚昌荣恭敬的答道。

    张木义看了看这龚昌荣,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留下此人。一是这人能随阎年崇参加府宴,那必是阎年崇的近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放了?是有人枉法,还是此人善于明哲保身,还要细细查明。二是如今主簿府众人星散,主簿府许多职务空缺,公事被耽搁,需要找出一个熟悉主簿府公务的人来,理顺政务。

    但当下不是细究的时候,于是笑道:“阎年崇谋反,先生既然被放了,当是与你无关。但此案尚有些事情要询问先生,先生就暂且随我办事,日后一起回巢州吧。”

    龚先生心知,此去要么飞黄腾达,要么人头落地,实在是祸福相依。于是整肃仪容,拱手说道:“固所愿,不敢请尔。”大步站到了张木义身侧。偷偷安排身边两个小厮回黄府去取行李,然后怒目望向黄老爷,如同久随张木义一般的心腹。

    张木义瞥了一眼,没说什么。看向黄老爷道:“你带这许多人,所来何事啊?”这是明知故问。

    黄老爷看说到正题,不敢怠慢。颔首说道:“小人家中逆子,不合冲撞了大人。今天,小人带逆子前来给大人请罪。”说完,一挥手,后面家丁将黄二郎抬了上来。黄二郎爬在门板上,龇牙咧嘴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本官听说有人谋逆,劫夺官船,正要派兵去抓。原来做出这等大事的,是贵府二郎啊。”张木义走到黄二郎身侧,一边看着黄二郎血粼粼的屁股,一边说。

    听得这廷尉大人一句话就给儿子扣上了谋逆的大帽子。黄老爷连忙说:“逆子缺乏管教,小人已经重重的责罚了他。”又向后一挥手,让人把那十几车的苫布掀开,一时间珠光宝气与月色交相辉映。又将一个礼单塞到张木义手中:“这些许物事,略作赔偿,还请大人笑纳。”

    张木义翻开礼单扫了一眼,心中粗粗一算,礼单上所记财物不下三千贯。却将礼单扔到地上,嘴里淡淡的问道:“你区区一个书办,哪里来的这许多钱钞?”

    这话又重了,黄老爷连忙说:“小人几代恳耕,方才攒下如此家业。请大人明察。”心里盘算,是不是给少了。

    “今天到码头闹事的人都在这里吗?”张木义又问。

    黄老爷一听“闹事”两字,觉得事情有缓。连忙道:“都在这里了,请大人责罚。”说完,从后面推出十几个人,一一跪在地上。

    这时,又一条火龙,从镇中驶出——横居县令也来了,远远估算速度,应是在骑马疾驰。

    横居虽小,但地处庐江与运河交汇,在此为官,事少钱多,着实是个美差。横居县令由郡府任命。这县令姓董,走了主簿府的门路,才来此为官。阎年崇倒台,这县令恐遭牵连,正无计可施中,听到诺大一条大腿摆到横居码头,心下大喜,便急冲冲的赶来拥抱。

    见礼已毕。小琅在张木义身后,瞄了这董县令一眼,见他三十余岁,身量不高,团团胖胖,面白无须,心下疑惑:莫不是个太监?却不好多问。就听见公子朗声说道:“你是当地父母,劫夺官船,按大同律当如何处置。”

    这董县令来的时候已经听安福讲了事情经过。于是便说:“按大同律。劫夺官船,为首者绞,从者斩。”

    黄老爷一听大惊失色,忙跪倒在地,道:“大人冤枉啊!犬子不知道这是官船啊。小人愿拿出全部身家,保小儿一命。”说完连连叩首。

    董县令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盘算,两艘乌蓬小船,谁也看不出是官船。这张廷尉如此说,难道这是要弄死这个老儿,我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

    就听张木义说:“就算你不知道是官船,横江劫掠也是死罪。董县令,你说是不是啊?”

    黄老爷前天刚给董县令送去了五百贯,一听张木义询问董县令的意见,心中稍安。紧接着就听董县令说:“大人说得是。横江劫掠确实难逃一死。”

    黄老爷顿觉官官相护,世道险恶,火把下的诸人,面目狰狞,直如庙里的索命恶鬼。面上却不敢发怒,只用哀求的眼神望向董县令,跪着拱手说道:“我黄家世代乡绅,造福乡梓,诗书传家,怎会行劫掠之事啊。请廷尉大人,县尊老爷明察。”

    董县令看看黄老爷,又想想宦囊里的五百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面对张木义深施一礼,清清嗓子又说:“大人明鉴,此事发生在码头,定为横江劫掠却有些过了。”心里却想,五百贯一句话,可不算贵啊。

    “董县尊刑名律法学的不错!那你的意思是?”张木义慢条斯理的说。

    董县令听见廷尉夸赞,心下一喜。说:“以下官愚见。此案应是黄二郎行止不瑾,恶奴趁机偷盗。具体如何定案,下官唯廷尉大人之命是从。”

    黄老爷一听这话,就觉得官清如水,世道燕然。明天还要再给董县尊送五百贯,才对得起这青天大老爷。

    张木义看着这董县令,略一沉吟说:“本官有要事去庐州公干,不合在此耽误了这许多时间。此案既不涉谋逆,按律就该你县府受理,就劳烦董县尊在此断案。”

    董县令一看给口,猜想张木义另有他务,不欲掀起大案,正是对缝良机。于是口中断道:“黄二郎码头纵奴行凶,杖四十,枷号三日;从者为虎作伥,偷盗财物,杖二十,罚为城旦舂三年”说完,便暗自估算这黄老爷该拿多少孝敬才对得起他这番苦心。

    黄老爷在横居势大,这枷号和城旦舂等于没罚,刑杖也有大同票垫在屁股上做垫,等于没打。如此判决,自无不可,口中连连称颂张廷尉和董大人贤明。

    几名衙役持着水火棍上来,把黄二郎和十数个恶奴拉到一旁准备行刑。

    就听张木义说:“且慢,船上这些苦主都在这几个凶徒手中遭难。来世报不如现世报,就让这些苦主行刑如何?”

    董县令瞄向众侍卫,怎敢忤逆这郡府凶人。连忙拱手说道:“来世报不如现世报,廷尉大人说的至理名言,正要以此彰显我大同铁律,合该苦主行刑。”

    张木义给侍卫和船工们一个眼神。只见船工们抄起船桨,侍卫们取下刀鞘,如狼似虎的冲向那些恶奴。眼见兜里的外财,突然之间不见,一旁的衙役很是不爽,但也只能讪讪让开。

    船工们不通武艺,只是拿着船桨乱打,除赵舵长受了十贯钱钞,没有使力外,其他船工都是抡圆了船桨照着众恶奴的屁股一顿狠揍,打得这些恶奴狼哭鬼嚎。边上衙役计数,直数到“二十一、二十二”;旁边另一个衙役捅了他一下,立刻改口数到“十三、十四。”

    侍卫们却未伸手,在一旁围观。等船工们渐渐打累,侍卫们便上前将恶奴拽过来,几个人抱头的抱头,拽脚的拽脚,又有人抡起刀鞘,对着恶奴的胫骨砸下,只听“咔嚓”一声,这恶奴一声惨叫,小腿已是折了。如此炮制,一转眼间,场中十几个恶奴人人抱着小腿滚来滚去,口中哭爹喊娘。

    董县令和黄老爷用袖子挡住眼睛,竟是连看都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