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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又有妙策入心头

    龚先生嘴里忙说:“万万不可!此举是把破家之灾,变为灭门之祸。此事在码头上沸沸扬扬,张木义如果出事,谁都能想到与贵府有关,贵府又如何撇清?那张木义是镇北府的二公子,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更何况,他与郡主的……”

    说到这里一顿,这“奸情”二字,即使在密室中也不敢脱口而出,假装咳嗽一声,接着说道:“他与郡主不清不楚,巢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张木义死在这里,我怕郡主会命人屠了横居镇。”

    “怎会如此?听说那郡主一向温柔有礼。”黄老爷错愕。

    “那南海金丝如意灯是随随便便送人的物件吗?郡主与廷尉是什么关系,还用多说!”

    这黄老爷自幼也是纨绔,找女人要么用钱砸,要么找人抢。除了床上那点勾当,又能知道什么,但听到这里也是恍然大悟。

    龚先生又说:“这郡主外柔内刚。主簿府一案是怎么办的?宁可杀错几个,也不漏掉一个。横居小镇,屠了也就屠了,你以为她做不出来吗?”

    黄老爷也是个当机立断的角色,略一盘算,转回前厅,将赵舵长唤到身前,细心安慰,塞了十贯大同票,求他在张木义面前美言。随后,让人把赵舵长带去美酒美食招待。

    转回头看了看黄家二郎,看了半晌,一咬牙,狠狠地说道:“打他二十板子,不见血,不许停。”

    黄家二郎自出生以来,连骂都没有挨过。一听这话,本来低头垂目的模样,瞬间虎目圆睁,一指黄老爷,大喊道:“你个老不死的敢打我!”

    黄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安排家奴就要按住这黄家二郎。黄家两子,长子早夭,只剩此子。老爷身体孱弱,归天有望。眼见这二郎不日就要继承家业,又有哪个家奴真敢去按他。一个个摆开架势,脚步却不挪动。

    黄老爷心中又确实舍不得对这独苗用刑,看众家奴惺惺作态,于是顺坡下驴。

    低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便着人杀了后院的看门狗,卸了一个门板,让二郎趴在上面,假模假样的捆了几道,又将狗血刷在儿子屁股上,权当辟邪。

    招来管家,安排车马,各种金银细软装了十几大车。带着赵舵长,抬着黄二郎,向横居码头而去。

    ……

    再说这张木义,看到镇中灯火长龙绵延而来,料想不是黄家就是衙门。于是止住众人,笑道:“且等他们一等,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不多时,黄老爷一行来到码头。天色已晚,但月光尚好,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群甲士手持弓弩簇拥着一人。

    黄老爷抢步上前,跪倒在此人面前,含糊地说道:“下官参见大人。”

    “你官居何职,为何自称下官?”张木义斜着眼睛看向黄老爷。

    黄老爷抬头偷偷看了面前这人一眼。看见他年纪不大,已经确定这人就是张木义。连忙叩首说:“回禀廷尉大人,下官为横居户房书办。”

    “书办不过是县府小吏,怎能自称下官。不过,你既有县职,起来说话吧。”张木义面色冷峻。书办连品级都没有,当然不能自称下官。

    这黄老爷在横居霸道惯了,码头这许多人面前跪着,正觉得面目无光,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

    又听张木义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黄老爷知道窥伺官府,也是罪过。当下不敢隐瞒,解释道:“小人府中塾师认得大人”

    说完,回身将手指向龚先生。“这位龚先生原在巢州府衙办事。”

    龚先生见黄老爷转身就将他卖了,心中气得不行。但也知道避不开,走到黄老爷身侧,拱手道:“学生龚昌荣,见过廷尉大人。”

    张木义见他一身秀才打扮,微觉面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问道:“龚先生在巢州哪里高就?”

    龚先生赧然地说道:“学生原在主簿府从幕,阎主簿有负朝廷,学生不耻与其为伍,离职而去。听闻廷尉大人已用雷霆拿下此顽,真是巢州之幸。”

    站队不积极,脑袋有问题,这龚先生立刻表明立场,只是把他离开巢州的缘由颠倒了一下。

    张木义想起那环娘父女,心想,阎年崇府中各色人等还真是不少。开口问道:“你在哪里见过我?”

    “学生曾随阎贼参加过国公府宴,在府宴上曾远远地见过廷尉大人的风采。今日重逢,大人风采更胜当初!”龚昌荣恭敬地答道,顺便拍了个马屁。

    张木义看了看这龚昌荣,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留下此人。一是这人能随阎年崇参加府宴,那必是阎年崇的近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放了?究竟是有人枉法,还是此人善于明哲保身。

    二是如今主簿府众人星散,主簿府许多职务空缺,公事被耽搁,需要找出一个熟悉主簿府公务的人来理顺政务。

    当下不是细究的时候,于是笑道:“阎年崇谋反,先生既然被放了,当是与你无关。但此案尚有些事情要询问先生,先生就暂且随我办事,日后一起回巢州吧。”

    龚先生心知,此去要么飞黄腾达,要么人头落地,实在是祸福相依。于是整肃仪容,拱手说道:“固所愿,不敢请尔。”转身安排身边两个小厮回黄府去取行李。

    自己大步站到张木义身侧。怒目望向黄老爷,如同久随身边一般的心腹。

    张木义瞥了一眼,没说什么。看向黄老爷道:“你带着许多人,所来何事啊?”这是明知故问。

    黄老爷看说到正题,不敢怠慢。颔首说道:“小人家中逆子,不合冲撞了大人。今天,小人带逆子前来给大人请罪。”说完,一挥手,后面家丁将黄二郎抬了上来。黄二郎趴在门板上,龇牙咧嘴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本官听说有人谋逆,劫夺官船,正要派兵去抓。原来做出这等大事的,竟是贵府二郎。”张木义走到黄二郎身侧,一边看着黄二郎血淋淋的屁股,一边说道。

    听得这廷尉大人一句话就给儿子扣上了谋逆的大帽子。黄老爷就感觉头皮发麻,连忙跪倒说:“逆子缺乏管教,小人已经重重的责罚了他。”

    又向后一挥手,让人把那十几车的苫布掀开,一时间珠光宝气与月色交相辉映。双手将礼单呈上:“这些许物事,略作赔偿,还请大人笑纳。”

    张木义翻开礼单扫了一眼,心中粗粗一算,礼单上所记财物不过三千贯。嫌弃地将礼单扔到地上,口中淡淡地问道:“你区区一个书办,哪里来的这许多钱钞?”

    听到这话用意不良。黄老爷连忙说:“小人几代恳耕,方才攒下如此家业。请大人明察。”心里盘算,是不是给少了。

    “今天到码头闹事的人都在这里吗?”张木义看向黄老爷身后众人,又问。

    黄老爷一听“闹事”两字,又觉得事情有缓。连忙道:“都在这里了,请大人责罚。”

    说完,命人从后面推出十几个人,一一跪在地上。

    这时,又是一条火龙,从镇中跑来——横居县令也来了,远远估算速度,应是纵马狂奔。

    横居虽小,但地处庐江与运河交汇,自然繁华。横居县令由郡府任命,在此为官,事少钱多,着实是个美差。这县令姓董,走的主簿府的门路,来此为官。

    阎年崇倒台,这县令恐遭牵连,正无计可施中。听到偌大一条大腿伸向横居码头,心下大喜,便急匆匆地赶来拥抱。

    见礼已毕。小琅在张木义身后,瞄了这董县令一眼,见他三十余岁,身量不高,团团胖胖,面白无须,心下疑惑:莫不是个太监?却不好多问。就听见公子朗声说道:“你是当地父母,劫夺官船,按大同律当如何处置。”

    这董县令来的时候已经听安福讲了事情经过。于是便说:“按大同律。劫夺官船,为首者绞,从者斩。”

    黄老爷一听大惊失色,忙跪倒在地,道:“大人冤枉啊!犬子不知道这是官船啊。小人愿拿出全部身家,保小儿一命。”说完连连叩首。

    董县令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盘算,两艘乌篷小船,谁也看不出是官船。这张廷尉如此说,难道这是要弄死这个老儿,我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

    正寻思间,就听张木义说:“就算你不知道是官船,横江劫掠也是死罪。董县令,你说是不是啊?”

    黄老爷前天刚给董县令送了五百贯,一听张木义询问董县令的意见,心中稍安。紧接着就听董县令说:“大人说的是。横江劫掠确实难逃一死。”

    黄老爷心中又是一紧。顿觉官官相护,世道险恶,火把下的诸人,面目狰狞,直如庙里的索命恶鬼。面上又不敢发怒,只用哀求的眼神望向董县令,跪着拱手说道:“我黄家世代乡绅,造福乡梓,诗书传家,怎会行劫掠之事啊。请廷尉大人,县尊老爷明察。”

    董县令看看黄老爷,又想想宦囊里的五百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面对张木义深施一礼,清清嗓子又说:“大人明鉴,此事发生在码头,定为横江劫掠却有些过了。”心里却想,五百贯一句话,可不算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