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关东十九国 » 第三十八章 莺莺燕燕上二楼

第三十八章 莺莺燕燕上二楼

    所有人见到趸船搁浅,全部紧紧贴在船上,一动不动。张叉子得意地歪头看向穆超,穆超挑了个大拇指,向周围打量过去。

    岸上静悄悄的,不远处就是沙堤,这一侧的望楼有六座,上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港口里的战舰只能看到一些影子,上面也没有灯光。

    穆超回过头,看向众人,沉声说道:“军中好汉千千万,不做狠事怎出头。兄弟们,上吧。”

    说完,带着几十个汉子鱼贯登上缓滩,慢慢地向沙堤箭楼摸去。

    穆超等人六人一组分别靠近望楼。摸到楼边,穆超蹲好,从后背抽出一张牛角弓,搭上箭。

    每个望楼各有三个汉子从腰间抽出匕首、铁锤等凶器,登上绳梯。另有两名弓弩手,与穆超一起在三个方向上瞄着望楼。

    三个汉子还没上几步,望楼上便有一人探头出来,打着哈欠说道:“来早了吧?”

    话音未落,穆超一箭就从其口中射入,那人顿时没了声息。

    登楼三人组连抢几下,登上望台。见一人侧卧睡得正香,三人组中一人,一铁锤便了结了他的性命。随后向楼下做了一个手势。

    穆超左右张望,见其余五个箭楼也全部拿下。从腰中抽出火折子,向趸船晃了几晃。

    张叉子看见穆超得手,带着水手们扛起油桶、箱笼跟了上来。

    趸船陡然一轻,自水中浮起,飘向江中,慢慢不见。这些人竟然未留退路。

    ……

    过了沙堤,港口已经在望。几十艘楼船端端正正地停在港中,周边围着几百艘小艇,港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港口处有一道长长的水门,水门分为三道,座在驳船之上。水门将港内与大江分隔开来。穆超等人沿着沙堤走了一段,来到水门东侧营地。

    这营地建在江中一处略大的沙洲上,用沙堤与北湾本港连接,通过沙堤隔绝港内与港外。

    营地里零零散散有几间房子,中间围成一处空场,空场中间燃有篝火,外围稀稀落落扎着一道篱笆墙。

    张叉子来到穆超身边,轻轻说道:“这就是西秦的水营布置?还没我那寨子强。合该我张家立此大功!”

    张叉子是磐龙湖积年水匪,算是磐龙湖比较大的一支。

    这张叉子算起来还是张木义的远亲,祖上是镇北张家的一支,因苟且事被逐出祠堂,几代前就出了五服。

    张叉子这一支是一辈不如一辈,到了张叉子这里终于落草为寇。但是历代认祖归宗的心却从未变过,正是张家虐我千百遍,我待张家如初恋。

    当日,得知是张木义率师来袭,便直接打开水寨请降。

    要真论起辈分来,张叉子比张木义的老爹还高两辈。张木义可并不想平白多个宗家太爷,便只是受降了事。

    穆超知道张叉子这事,心想:你算哪门子张家。嘴里却不方便说,只道:“秦人猖狂惯了,将惰兵娇。你带人摸进去,我率弓箭手在后给你掩护。”

    张叉子也不多说,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吴钩,左手抽出一支钢叉。带人趁着黑暗便摸了进去。

    不一刻,就隐约能听见屋子里惨叫声四起。不时有几个黑影从窗户里爬出。跑不多远就被穆超他们一一射死。

    看到张叉子的信号,穆超也摸进这处小营。走了几间屋子,到处都是血腥味扑鼻。这张叉子杀人非常恶心,上面用吴钩抹脖,死者的脖子都被拉开一多半,出血极多,溅得到处都是。

    下面用钢叉搅腹,地上到处都是肠子,踩上去滑滑的倒没什么。关键是挤出来的东西,味道着实难闻。

    穆超捂着鼻子,终于找到仓库,打开一看,秦人准备的投石、弓箭、弩炮俱全。

    穆超大喜,连忙安排人搬到沙堤。转头对张叉子说道:“叉哥,你带水手去把水门打开,别忘记泼上油,实在不行就烧了。我带其他人去沙堤那里设防。千万小心,我可不想在空玄寺见你。”

    “你他妈才去空玄寺,天天听和尚念经,烦也烦死了。老子要去也是去镇北张家祠。”张叉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

    穆超带人在沙堤上布置了五道据马,还是不太放心,又设置了几十个陷马坑。钉了七八道绊马索。最后面用盾牌支成一道木墙,弩炮、弓箭在木墙后堆成了小山。

    穆超心里暗自盘算,这防线守到天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便督促众人穿上重甲,自己则登上沙堤对众人说道:“你们往日兜里揣着庄票,怀里抱着娇娘,一个个活得滋润,过得潇洒,你们可知道那些好日子可都是为今天过得。

    一会儿,信炮一响,秦贼必定倾巢来攻。我等将以几十之众,横击秦贼万人之寡。战场上谁也不许丢了镇北军的大名,谁要拉稀摆带,我的箭法你们知道。

    兄弟们,此战必定名垂青史。空玄寺吃香,车家传录名,千乘神君在天上看着我们,成神日子到了。”

    众侍卫一个个表情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压根就看不出来要打大仗的样子。

    穆超看见士气如虹,一挥手。几个兵士将一个大箱子抬到沙堤之上。

    嘴里问道:“木头哥,这信炮也太大了。怕不是牛家村皇爷也能听到吧?”

    “你懂个屁,这是少爷亲自做的神威大信炮。只要一响,秦贼必然胆战心惊,屁滚尿流。快点给大爷点上!”穆超喝骂道。

    几个兵士围着大箱子转了半天,才找到炮捻。小心翼翼地用火折子点燃,连滚带爬地跑下了沙堤。

    只见几个黑点冲上夜空,只是轰轰轰三声便没了动静。远处的秦军营寨却乱了起来,火把点亮,远远望见无数人头在向沙堤这边张望。

    穆超心下纳闷,这么大的箱子怎么只响三声。边上的兵士更是觉得不值得,死重死重的大老远地抬来,就响了三下,实在是对不起这把力气,还有个好奇的兵士前去查看。

    穆超一边懊恼,一边呼喝着兵士们进入战位。突然看见信炮箱子又冒出几股青烟,地上箱子里突然喷出十尺高的火焰,宛若人形。紧接着无数弹丸冲向天空,那个兵士还没靠近,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弹丸飞上高空,绽放出绚烂夺目的焰火,五颜六色的,组成几个大光彩夺目的大字“大秦万年”!久久不散。

    穆超看着这几个字,目瞪口呆。心想:少爷这是叛变了吗?

    ……

    等了不久,就听得西秦军营中“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声震大江两岸。

    穆超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牛角弓,望着秦营。回头叮嘱道,“弓上弦,刀出鞘。弩炮拉到两边,绞紧弓绳,秦贼就要来了。”说完,心里暗道:大半夜的,这些秦贼士气怎么能如此之高。

    ……

    一刻钟后,镇北侍卫们严阵以待,张叉子已经偷偷打开了水门。沙堤上、港口里…………

    半个时辰后,镇北侍卫们交头接耳,张叉子又偷了两艘探马兰舟。沙堤上、港口里………………

    一个时辰后,镇北侍卫们靠盾微暝,张叉子换了一艘先登快艇,像是买家一样,在港里划来划去。沙堤上、港口里依然………………

    一个半时辰后,一队华丽的车马打着火把,从秦营中驶出,沿着沙堤缓缓而来。镇北侍卫们慢慢拿起刀枪,张叉子的船已经变成了一艘楼船。

    ……

    西秦湾歹司马髡武坚,被三声号炮惊醒。望向水门,皱眉不知所以。正惊疑间,忽见沙堤上一个浑身金色的仙人,手指天空。天空随即焰火四起,“大秦万年”几个大字当空。

    周围幕僚们衣着不整地拥进中军,看那北湾司马双目放光,盯着大字语无伦次地说道:“这是神迹!天降祥瑞,祥瑞啊!光明神下凡,神兆我大秦万年。”

    转头吩咐道:“来人啊,传令诸军,面向光明神,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又对其中一个幕僚说道:“褚先生,麻烦快点拟个祥瑞折子,本将军要立刻报去咸阳。”

    上次从江里逃回来的副尉,小心翼翼地说道:“司马大人,是不是该派人去查查?”

    “查什么查,惊扰了光明神你负责吗?待我焚香沐浴更衣后,亲自前去叩拜。”

    ……

    大江之上,在澎湃的江水声中,一支舰队悄悄接近了北湾码头。张木义作为此战的先锋官站在船头,恍惚能看见右侧沙堤上人影闪动,隐隐能听见喊杀声。

    前面的水门已经洞开,港湾里却出奇地平静。张木义一声令下,座船上突然升起三盏气死风灯,身后无数战舰如脱弦之箭一般冲入港内。

    作为一条有点怕死的咸鱼,张木义将船停靠在港口外侧,进可攻,退可守。

    不一会儿,天边出现鱼肚白,张木义登上临风阁向港内张望。

    沙堤上都已经平静下来,穆超驱赶着几个俘虏正在登船。陈潮生和老杜将军的船上,水手们正在跳帮,秦船上几乎没有反抗。

    转回头望向港外,郡卫军统制赵炎平率领主力舰队已经赶到。却被小卢的楼船挡住,好像在争执着什么。

    不多时,赵炎平的船队全部下锚,港口里一艘一艘的船只在朝阳的映照下,开出北湾港。

    “一、二……五十二、五十三”张木义站在临风阁里,查着从港内驶出的楼船,这些楼船都是西秦制式,只不过是旗子要么已经降下,要么已经换成了巢州旗号。事务司战前曾报告说,西秦港内共有五十八艘楼船,看来大部分是在这里了。

    看天色大亮,张木义拿起黄铜远镜又向港内窥伺。平静的港湾里,五艘西秦楼船半沉在港中,看样子是逃跑的时候被击沉的。水中挣扎的西秦水手们此时已经成了靶子,陈潮生的部下,正在船上无聊地射着他们。

    更多的巢州楼船冲着码头围成一个半圆,弩炮、弓箭远远的对着岸上,其中几艘楼船上还有装着巨大的青铜管,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使用过。

    岸上,几十名西秦骑士像刺猬一样躺在码头边,更多的西秦骑士在楼船射程之外,驻足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巢州水师搬空了码头的仓库,将他们的剩余的小船一艘艘地开走,又有条不紊地拆毁了栈道,点燃了码头。

    这时,穆超的快艇缓缓地接近了张木义的座船。

    ……

    楼船正厅。

    穆超神色兴奋,指手画脚地在张木义面前比划。一个头戴光明道冠,身着光明道袍的人跪在船舱中央,盯着张木义一脸不屑。

    “你是北湾司马髡武坚?”张木义有些难以置信,盯着髡武坚问道。

    髡武坚仰起头,傲气十足地答道:“湾歹司马不过是本尊的俗职。本尊的真实身份是大光明神教湾歹教区主教。

    刚才光明神显灵,被你们惊走了。你们这些罪人,光明神会带给你们血与火的恐怖。”话音未落,屁股上就重重挨了穆超一脚。

    “亵渎神使,光明神必定会给你神罚!”髡武坚扭过头,用一双鱼眼死死地瞪着穆超。

    穆超作势欲踢,被张木义止住。

    就见张木义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是主教大人,快起来,快起来。”

    说完,伸手扶起髡武坚。又问:“你们水师的将领都去哪了?光明神显灵,他们都不在,这是不是太不恭敬了。”

    “他们都是迷途的羔羊,本尊让他们去郁巢神殿忏悔去了。光明神必将洗清他们的罪恶。”髡武坚神色肃穆地回答道。

    张木义转过头,对着穆超佯怒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尊贵的主教大人,快把他送回郁葱镇,一定要以礼相待。”

    转回头,面容严肃。用一种虔诚的声音对髡武坚说道:“那群迷途羔羊还需要主教大人拯救,我这里就不留您了。

    引导那些羔羊早日走上光明正途,要比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更有意义。

    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郁巢镇。有空,我也要亲自去神殿聆听主教大人的圣语纶音。”

    髡武坚一甩袍袖,昂首看向窗外。晨光透过舱窗打在他的身上,光芒四射。真真是飘然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