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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一念缘起,贫寒女子暗相许

    刘义隆稳定了军队后,就开始把重心放在处理地方政务上。对于兴修水利、搭建桥梁、治理河道这些,他都会亲自下到县里去处理。他从前一直是随父亲待在军营,对于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所以他要多看多问多学多做,如此才能真正透彻掌握。

    一日,临沮县县令向太守刘义隆加急汇报,言当地连日暴雨,沮水水位大涨、水势汹涌,已有冲破堤坝的可能,请求太守发兵,抢筑堤坝,以防水患。

    刘义隆一接请求,立马调集五千军马,协同朱龄石向临沮进发。到了临沮县,那里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沮水汹涌奔腾、浊浪滔天。临沮县县令已派兵民在加紧抢筑堤坝,刘义隆也亲冒大雨,指挥士卒挑木担石、熬制灰浆,加固险堤。就在大家各自忙碌时,堤坝的一处,年久失修,颓败倒塌,民兵们忙着加固之时,洪水突然冲破了那里,将数十个兵民冲入了水中。人被带入水中后,瞬间就被冲走,被巨浪吞没,抢救不急。只剩一个瘦弱的男子,抓住了岸边的树枝,苦苦支撑着。上面的人想抛绳子让他抓住,可是绳子太轻瞬间就被冲走,男子试了几次也够不着。站在不远的朱龄石将绳子一头绑着自己,一头绑着旁边的树干,爬下提坝,将男子拉了上来。那瘦弱的男子,脸色苍白,一边咳嗽一边感谢着朱龄石。朱龄石心想着,县令要抢筑险堤,也不该把一个病人也派上来啊!事后朱龄石命男子回家去歇着。

    之后对于抢修那一处的人员,朱龄石都命他们用绳子绑住自己再施工,他自己也绑着绳子,亲自垒石筑堤。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加紧抢修,堤坝已修筑得能够抵御洪水了。这时雨势渐收,刘义隆便命大家原地休息。刘义隆见朱龄石疲乏不堪,便催他去营帐中歇着,朱龄石摇了摇头,原地坐下了。朱龄石刚想阖眼眯一会儿,昨日那瘦弱的男子却领着他的妹妹来给朱龄石送水果,二人对朱龄石千恩万谢,弄得朱龄石都很不好意思。朱龄石在他们的坚持下收下了水果,并目送他们离去。

    之后的几日,那女子时常来给朱龄石送吃的,送衣服,她每次都一句话不说,丢下篮子就走。旁人看了都来起哄,刘义隆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是看上朱龄石了。他看那姑娘清秀可人,建议朱龄石将她收作妾室。朱龄石却表示自己从没想过要纳妾。刘义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又一日,那女子来给朱龄石送吃的,一个民兵起哄道:“小娘子,怎么送完吃的就走啊?何不给我们朱将军唱一曲,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另一个民兵也说道:“就是啊,之前听你在茶楼唱曲,也没这么害羞啊!怎么见了朱将军就脸红了?哈哈哈哈哈……”刘义隆和朱龄石这会才知道,原来这女子是个卖唱的歌女,虽说只是卖唱,但公众场合抛头露面,被人轻薄搂抱那也是常事。刘义隆由此生出了一丝轻视。刘义隆虽然也是寒门子弟,但他出生时刘裕已经日渐宽裕,待他到了读书的年纪,刘裕已经是军中的校尉,所以刘义隆根本没吃过生活的苦,不懂生活的艰辛,对于贫贱女子,他也没有多少同情之心。但朱龄石长在贫寒人家,深知生活的不易,他想她一个弱女子,要照顾病弱的兄长,还要维持生计,是何等的艰难。因此,虽然他知道她是歌女,也并没有因此而看不起她。

    那女子听到别人揭自己的疮疤,脸红到了耳根,她低着头,含着泪,转头就往回跑。朱龄石却叫住了她,对她说道:“姑娘,谢谢你送的水果,我送你回去吧!”那女子惊诧不已,又感激万分。两个人,在别人的起哄和取笑之声中,相伴着走远。刘义隆怒斥着起哄的人群,但他又不明白,朱龄石为何要和她走到一起。

    朱龄石送了女子一程,也和她谈了一会儿,才知女子名叫方清雪,无父无母,和兄长相依为命,她家境贫寒,也没读过什么书,因此只能靠卖唱维生。朱龄石看她可怜,想给她一些银子,但女子却拒绝了。快到女子家中时,朱龄石辞别了女子回去了。

    回到了岸边,刘义隆问他:“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朱龄石摇了摇头,他虽然不介意她的身份,可是她不通文墨,将来只怕会跟自己没什么共同语言,因此也不再将她考虑在内。刘义隆见他摇头,又补充道:“你还是少和她走一起吧!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朱龄石回道:“别这么说,她也是生活所迫,哪个女子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刘义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洪水治理好了,刘义隆他们收拾行装准备回襄阳了。起程的时候,清雪来送行。朱龄石走过去和她道别。

    “今天就要走吗?”清雪满脸不舍地问道。

    “嗯!”

    “将军还会来这里吗?”

    “不知道”

    “朱将军,我……我……”清雪脸涨得通红,望着朱龄石,欲言又止。

    朱龄石以为她想表白,窘得不行,见她想要开口便马上说道:“我……我得走了。”朱龄石转头就走,清雪在后面赶紧喊道:“朱将军,我以后不做歌女了。”她喊的声音很大,连刘义隆他们都听到了。士卒们听到都来起哄:“哟!姑娘想从良了,朱将军你赶紧收了她吧!哈哈哈哈……”

    清雪说完以后,红着脸,咬着唇,眼泪直流。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只是笑料,可对清雪来说,承载了她多年的耻辱、辛酸和无奈,还有对前路的迷茫和恐慌。朱龄石听到后,震惊不已,他没有想到,这个弱女子居然要为了自己放弃谋生之路,他既钦佩又于心难安。他走过去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我会织布,我可以织布卖钱。”清雪心虚地说道,她其实不会织布,也根本没有织布机,但她不想让朱龄石有负担,她只是想告诉他,不管生活如何艰辛,她都不会再做歌女了。

    “好,那样也好。”朱龄石放心地说道。他又拿出了一些银子,说道:“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可以先拿去周济,日后若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写信。”

    “不,我不要银子,我可以养活自己和兄长。”清雪坚持不收,朱龄石无奈只好作罢。清雪又拿出了一个香囊,交给朱龄石。“朱将军,这是我做的香囊,你能收下它吗?”朱龄石收下香囊,道了声谢,清雪感激地笑了笑,说道:“朱将军,谢谢你救了我兄长,也谢谢你,尊重我……”清雪说完了这三个字,便哽咽难言,尊重这两个字,于她而言,何其珍贵。朱龄石想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表达。清雪哭了一会,又赶紧擦干眼泪,笑着说道:“朱将军,你一路保重!”“你也珍重!”朱龄石说完,心情沉重的离开了,清雪目送着他们远离。

    清雪独自一人,走到了一个山岗上,迎着风,割断了一缕发丝,她将发丝轻扬,让它们随风而散。她要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不管前路如何艰难,她要守着她那渺无希望的爱情,坚强地走下去。也许有一天,她的朱将军还会回来找她,那时她不再是一个歌女,可以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地站在他的面前。清雪想着这些,仰着头,含着泪,迎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