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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且观雁南渡(1)

    伏音记得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太后的表情,那充满愤恨与惊诧的模样至今都在她眼前挥散不去。

    如今幻璃已灭,太后必然会借此赶她下位。

    这样也好,不必身居高位,树大招风,可是、可是,她连赤凌的消息都没打听到呢……

    她神色恹恹,看着铜镜中的女人勉强地扯了一抹笑,却是极为苦涩。

    “娘娘哪里不舒服吗?沫儿——”怀素变得手忙脚乱,刚开口想让沫儿宣来太医,手却被伏音按住,“娘娘——”她的声音带了哭腔,透尽焦急,“要不、要不我跟王上说说,这次的宴会咱别去了……”

    “傻姑娘,我没不舒服,只是困了,显得没精神。”伏音含笑,泪眼盈眶.事已至此,这世上也不乏真心对她好的人,譬如眼前这个与她相识不过几天的怀素。

    “真的?”

    “真的。”

    “奴婢这就给您编一个最美最美的发髻,保证您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看着怀素认真的模样,伏音笑了。

    *

    东芜,位处南暝之东,资源稀缺,土地贫瘠,多为荒漠,南暝本为其封地,如今经岁月变迁、王室世袭,南暝凭其本土资源,及其对外的烧杀抢掠,一跃成为幻界之最,现已有了将东芜取而代之的条件。

    世人尽知,“南暝是东芜的附属国”不过是句空话,虽南暝历代王室迟迟没有称帝,但不安于现状的政客,甚至于东芜国君,早就把南暝奉为一国而不是一城,而东芜君主对现任南暝王的忌惮与日俱增。

    实际上,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个年轻执政者的所思所想,甚至于,连他的真面目都窥探不到。南暝上下,居于高位的权臣都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他们的陛下总会戴着一副银白面具,不喜言语,一旦开口语言必定尖刻奇崛。并非没人质疑过他的能力,只是那些人早就以各种形式无端死去。所以,市井早有传言:“王手段之狠辣,非常人能及。”

    现下,这位年轻执政官端坐王座,眸光一扫,且观座下数人已至,唯独右手边的位置为空,可他不以为意,继续与前来的东芜使臣寒暄。

    前来的使臣束着发辫,流着山羊胡,用并不标准的南暝语,与座上人对话;其后,有位蒙面女子身穿绛紫纱裙,身姿曼妙,低头不语。澈轻敲扶手,目光如炬,盯着后者。女子身子微颤,头埋更深,恰似惶恐。

    适逢有人走近,澈收回目光,付诸于来者,含笑一句:“王妃今日盛装,可让本王好等。”这句话放于平日尚可,可将其投注于大厅广众之下,尤其是这般场合,未免显得不够庄重,引人侧目。

    伏音看向他,见他虽笑,眼中却没有半丝笑意,知其本心,想太后未至,随后便温婉甜笑道:“臣妾知罪,不如陛下等到晚上再惩罚臣妾吧!”声音虽小,但因殿中空寂,众人都听得清晰,不免以为这是君妃之间的调笑,于是个个低下头来,耳根微红。

    当事人好似未察其意,见南暝澈嘴唇轻抿、眼中微震,她故作讶然:“怎么了,陛下?”恰逢此时,一双凛冽的目光如火炬般盯着她,她骤然惊觉,再回首,却发现座下人皆面色如常,毫无异样。

    是不是她和南暝澈琴瑟和鸣的表象激怒了某人?还是……别的什么?

    伏音遐想之余,南暝澈已再度开始了与东芜使者的周旋,谈及边疆,谈及朝贡,亦谈及联姻……

    最后,山羊胡退至一侧,将偌大舞台留给蒙面女子,那女子虽在笑,眼中却已盈满了泪,随着乐声启奏,她开始起舞,伴着鼓点,轻甩纱袖,足尖点地,铃声款响……

    有那么一瞬,伏音觉得这一切有点似曾相识,这女子面纱下朦胧的面目,这女子轻盈的舞步,这些都与她在风雅楼里看到的不同,很不一样的感觉,不过,事实上她应是见过的。

    曾经,在另一个地方,见过。

    一曲终了,一旁的山羊胡道:“这是我们东芜的诚意,不知陛下可否满意?若是我们东芜欲将此女献给陛下,不知……”

    “如此甚妙,”澈虽回答着他,眼睛却直直瞅着那女子,“面纱,摘下来。”

    命令的口吻,迫使那女子怔了怔,随即无奈地笑笑,摘下那层附着的薄物。眉眼如画,惊艳四座,眼中泪花恰似柔弱至极,眉角却含嗔多情近乎妩媚,两种看似相斥的状物融合在一起,为她平添了一抹神韵。

    “陛下,东芜的女子可不能随便封个侧妃……”山羊胡开口。

    “哦?那按使者的意思应当如何?”澈接过他的话来,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这……”山羊胡在座上人的注视下略显尴尬,镇定之余,又恰到好处地发挥了一个谈判者的作用,“陛下,我们东芜献出的美人怎能仅仅封个侧妃?据我所知,幻璃恰逢国变,国力衰颓,内乱不息,已经不能与南暝相提并论;而伏音公主,婚前出逃,将两国邦交抛掷于外,怎配称为国母?陛下,不如借此时机与东芜结为姻亲,两国并肩铲除幻璃余孽……”

    伏音见这山羊胡嘴一闭一张啰嗦很久,全然把她视若空气,她只觉得他将目的意图说得太过明了,明白了东芜从一大国变得分崩离析的原因之一,不觉可笑,只觉可惜。

    她端坐依旧,目光却瞟向摘下面纱的美人,以及座下时而皱眉时而握拳的侍卫。

    有趣,着实有趣。她轻抿一口茶水。

    当年幻璃盛宴上的白衣舞女,怎会翻山越岭跑到东芜去?还有,这名侍卫……他在紧张、害怕?或是想隐藏住自己的情感?他是谁?是几天前丝箩城门口的小跟班?还是从头到脚换了另一个人?易容,伪装?

    那么,刚才的凛冽目光就是……

    “听起来似乎不错!”

    听见旁人肆意飘来的一句,伏音回神,差点被茶水呛到,脸憋得通红,察觉到他是在回应山羊胡,更觉得他不可理喻。

    不错?哪里不错了!和东芜联手攻打幻璃?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小人行径!

    可是……这不是南暝澈的常用手段吗……他也说过,他要攻打幻璃……那么……幻璃危矣!!!

    伏音刹那间觉得全身骤寒,却又听得旁人嗤笑之语:“可我南暝为什么要受你东芜摆布?你说联姻就联姻,你说废妃就废妃,你说攻城就攻城?你把我南暝当成什么了!真视若你们东芜的附属国?呵,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