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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夜火话情深(3)

    容玦实在想不通,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肆无忌惮,分明已然暴露了身份,还要找出种种拙劣借口一再否认;而后又显出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把先前的事抛在脑后,在自己面前闲扯卖乖,硬生生把话题切到另一个上。真是着实可恶!

    可即便是这样,只要她轻扯他的衣角,或是瘪嘴嘟囔上一两句,亦或是其他,他还是没办法彻底忽视掉她,只得喟叹一声,又重新蹲在她面前。

    他知道,从他是她的小侍卫时,他就奈何不了她;他自卑过、彷徨过,想过把她推得远远的,可时至今日,命运之轮转动把她重新送回自己的面前时,他却在想——怎样才能留住她,于是她就成了唯一能牵制住他的绳索。

    他在等,等她想通,等她放下芥蒂,等她亲口告诉他——她就是伏音。

    “如果我说,”

    伏音翘首以待,等着他的后话,只见他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出声,“这事跟它原先的主人有关,你信吗?”

    她怔了一瞬,不知他从何处获悉此玉镯出自南暝澈之手,只问道:“他与付伯有何仇怨,为何咄咄逼人取他性命?”

    他没料到她会信得这般利落,不由有些诧异,只淡淡回应:“付伯原先是空灵山上的仙童,仙法苦学至今,应是知晓许多前尘旧事,这些当中必有南暝澈的软肋,或是不愿揭露的伤疤;我估摸着,他肯定不愿被别人握住把柄,付伯便首当其冲,成为他的心头大患。”又补充道,“我以为你还会问我‘洛羽觞为何听命于他’,没曾想你倒不问了。”

    “正有此意,”伏音看向他,“侯爷,那你说为何?”

    容玦一噎,随后道:“南暝澈救过她两次,她曾许下誓言,永世听命于他;做此事也是报恩的一部分。”

    “不然。虽然我深知你说的不假,但这绝不是她做此行为的主要原因,至少我认识的洛羽觞,不会为一个恩人去戕害另一个恩人。付伯于她也有恩,三年间付伯在明知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没将‘她并非依荷’之事告诉村里任何一人,她因而度过了人生中颇为平静的三年。”

    “那依你之见,为何?”

    “她是为了小林。”伏音看着他,眼中亮堂堂的,“殷罗对我提过,小林前几日因阻挠画烛、南暝澈的婚事被官兵带入监牢,而付伯死后的那日,他什么刑罚都没受,就被放了出来。我猜,羽觞定是为了小林才应允的南暝澈。”

    “原是你猜出了。”容玦轻叹。

    “你也知道,”伏音凑近他,听他几不可闻地嗯了声,又道,“可她为何要约你相见,你又为何不去赴约?”

    “哀莫大于心死。她是灵果,很早之前就找过我,想要结束她的生命,我应允照做,可在法术施了一半时,她却被南暝澈带走了;后来我想了很久,终是觉得她该活着,应去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所以这次,我料想她又要寻死便不愿去赴约。”说着,他看向她,“忘了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会‘伏灵诀’,就是能使灵果归位的口诀。”

    见火堆中迸溅的火星子一闪便没了踪影,她默了默,低声重复“伏灵诀”三字,试图把它刻进脑海中,随后静静看着他问:“倘若灵果不是洛羽觞,是个跟你无甚交情的人,你会下手吗?”

    “付伯他老人家以前问过我,那时我给不出什么答案,但后来,我想通了。无论是谁,他本为灵物,但灵有了性情,便应该把他视为人,生死存亡皆不能由我或是由他人来左右,都应交由人界的法则来判定。做错事的,论犯事大小加以惩戒,重者,判为恶,恶即当斩,我自会出手,除之后快;未有过错者,或犯事极小的,便可宽恕他,给予他同平凡人一样的权利,让他们有同等的机会去跑,去跳,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百年之后再归于尘土,也不枉他们曾在这世间活过一场。”橘色的光染红了原野,伏音望着他,忽而觉得异常温暖,可这温暖背后,她却感到一次妒意,始料未及,让她的语气都变得尖刻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羽觞,可她做错事了,断送了付伯的性命,难道你要徇私,饶她一命?”她小声嘀咕道,“我知道自己这样说有失公允、遭人嫉恨,我也不忍心对她下手,更何况她本意是为了小林,可结果仍是造就了——付伯枉死,这样一来,谁的亡魂拿来给付伯祭奠……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大义灭亲,羽觞也是时候该从寡淡的性子中走出来了,你说她一好好个人,何必天天想不开寻死去……你别误会,我也没说她性子不好……”她一时手足无措,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只不过她打心眼里对洛羽觞生出了抵触,而她却不知这抵触源自哪里,但依她本意,她真的没想过让容玦杀掉羽觞,因为她知道去杀自己爱的人有多不易。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何会以为我喜欢她?她是我师姐,我为左使,她为右使,要说有情分,也是纯洁的同门友谊。她为人淡然豁达,长相亦如仙女,爱慕她的人多之又多,且俱不能入她的眼,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容玦忍不住笑道,“我深知高攀不上,便退而求其次,看上了一个相貌平平、举止怪异的丫头,可惜她至今都跟我打马虎眼,乔装易名戏弄于我。”

    伏音起先听得心脏砰砰直跳,听到最后听出来他说的那怪异丫头是自己,又生出一抹闲气,赌气道:“既然你那么嫌弃那丫头,为何不弃了那点念想,另择良配?侯爷府里丫头这么多,大可找个相貌尚可、举止正常的,何苦去受那丑丫头的闲气!”

    他只弯唇浅笑,瞧着她应了句:“习惯了。”

    她突然有些不自在,忽而觉得火焰太亮、太呛,弄得她的眼有些发涩。

    “还有,”听他出声,她不禁又心下打鼓,双手紧攥绒袄,以为他又要冒出一两句令她耳红心跳的话,却只见他正色道,“你以为你知道的就是全部的真相吗?”

    “啊?”她蓦然睁大双眼。

    “你以为真是她奉命杀害的付伯吗?”

    那一刹,星辰如豆,连同面前火光,将这世间照得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