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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寻仇莫论亲(2)

    马车里。

    他率先开口:“一会儿我们要见的是裴渊。”

    “嗯。”

    “他可不是一般人,你要小心,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哦。”

    “我施法术的时间维持不了多久,万一超时你要想好怎样应对。”

    “嗯。”

    “你冷淡且漫不经心的回应,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紧张?”

    “……”

    窥到她的小表情,容玦会心一笑:“我猜对了。”

    她忍无可忍地吼道:“容子夜,你什么时候变成话痨了!”

    他帮她鼓弄好自己用法术成就的艺术品,淡淡道:“我只是想跟你多说会儿话,缓解点儿压力。”

    她的脸皮被他扯得生疼,加之他说得含糊,难免没将他的话入耳,只问:“什么?”

    “我是说,我怕你没说两句就引火上身,牵连到我,”他没好气地回应着,“府中上下十余口人的性命,可不能因你的愚蠢买单。”

    她朝他绽出“友好”的笑颜:“侯爷您着实多虑了,你大可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万万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他抿紧唇,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便再好不过了。”末了,又补充道,“还要,你的事情我理应多虑。”

    她讶然看向他。

    而他垂睑,一本正经:“因为你太笨了。”

    “……”

    伏音被堵得说不出话,节节败下阵来。她犹自琢磨,琢磨出一句自以为很是文艺的话来: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过两年的时间,就能把清冷且嘴拙的少年磨砺成个唠叨又毒舌的大叔。

    不过在她悟出“真理”的间歇,车身就从南头到了北墙,她也从真正意义上回到了“家”。

    车辇停驻,她跟在容玦身后下了马车。

    说来也奇怪,本来忐忑的心在这一刻却异常平静坦然,这份平静坦然一直伴她走进幻璃宫门,穿过九曲回廊,登上典雅大殿,走近座上某人。

    那个人就是裴渊。

    裴渊,呵!

    那一刻,仿佛耳边所有琐碎的声响都黯然隐退,伏音听见自己“扑通”一声朝着自己的仇人跪下,在容玦行礼之后,结结巴巴开口:“奴、奴婢给王上请安,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玦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向裴渊解释道:“回禀王上,她就是臣从南暝带来的女奴,为人耿直勤快,只是胆太小,经不起什么大阵仗,此番应是……被您的威压吓到了。”

    伏音恭敬地趴着,做出诚惶诚恐的惧怕相。

    裴渊未置一词,良久,他对容玦说:“阿玦,你此次顺利谈成互市协议,可有想向本王讨要的奖赏?”不等容玦回应,他又道,“你莫要再言你不想要,本王都替你想好了,东芜王携女择日便到,虚言访问实则择婿,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不若本王帮你促成这门亲事?”

    伏音保持跪拜姿势的身子一僵,只听容玦回绝道:“谢王上美意,只是子夜不愿过早成家,望王上另择他选。”

    裴渊兀自发笑,笑声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且毛骨悚然,随后只听他话锋一转,命令伏音:“抬起头来。”

    伏音依言抬头,随后不免发愣。只因她是见过他的,很久以前,在自己不清楚他是谁的情况下。

    尚记得孩提年岁,她跟赤凌、简夕常在宫闱中玩摸瞎,当时他们画圈占地,将半个幻璃宫当成游乐园,一来二去难免抓错人。

    有次,她蒙遮眼碰到个人,以为他是同游的内侍,边逮住不放,但那人不躲避、不言语,任由她摸索,可她怎么也猜不出自己抓到的是何人,索性失了耐性,扯下眼罩看向那人。

    那一摘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那人她素未谋面,皮肤呈现古铜色,眼神却显现着说不出的灰败阴森,周围眼眶处深深凹陷下去,其中嵌着的眼睛涣散出如鹰般敏锐、如狼般狡黠的气息。

    那人只噙着一抹笑,俯身对她说:“丫头,你抓错人了。”语气明明听来很是和顺,但却让她自内心深处生出惶然,头一次尝到“怕”为何物。

    她记得自己当时很没出息地跑远了,像是山羊在躲避追捕它的野狼。

    而在后来的某天,她半夜惊醒,只因那人在梦中出现,也是如那日般俯身,启唇低笑:“丫头,你抓错人了,作为弥补我来抓你如何?”

    这些年来,她早已不记得那张脸的模样,如今见到裴渊,一如旧梦重提,引河水倒流,回溯脑海,在其中奔腾不息,直至将记忆里的沟壑重新填平。

    “你可知你已犯了罪?”他双眼紧盯着她,像是豺狼嗅到猎物的味道。

    与他对视不过一秒,伏音就感到周身骤寒,仅是结巴答道:“奴、奴婢不知。”

    他哼笑一声,轻敲扶手的动作与南暝澈无异,气场亦跟他颇为相似,但在伏音看来,面前的这人要更可怖冷冽一些,且听他道:“据说容侯去了趟南暝单单把你挑回幻璃,本王想卿本该是个佳人,没曾想却如此平庸无奇、胆小怕事,还搅得容侯心神不宁,将良缘推脱了去,叫本王好生失望,依你说我该怎样罚你?”

    伏音磕头,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王上饶命!以后王上说什么,灵心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再让您失望!”言罢,便不断往地上磕,磕出殷红的血印,似是在表忠心,迫切寻求面前之人的原谅。

    容玦在旁观摩她的表演,想着再适时帮衬两句,却见裴渊好似觉得索然无味,面上也难掩厌弃,他闭目假寐,右手一扬做出个驱逐手势。

    容玦心下了然,知伏音的装傻充楞已然奏效,裴渊就算猜得出她的身份,见此行状也必会把她当成仰人鼻息的贪生怕死之徒,将她划归为对帝位构不成威胁的范畴,从此天涯海角任其东西。

    她的确算不上太笨,至少她了解自身之短长,明白自己演不得聪明角色,就挑了个过于蠢笨的,学着扮猪吃老虎。

    嗯,有长进。

    此后,裴渊例行公事化地询问了他两句,便放他俩离开回府,两人闻之都暗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