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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飞向丹庭伴鹓鹭

    在芦苇丛中穿行了约有二三里,船底传来的不再是与沙地浅滩摩擦之声,渐渐地杨柳水杉也从形单影只到连绵起伏起来,这时已经进入大野泽潟湖之中了。尽管海船高耸,但是站在尾楼上依旧无法窥得这大野泽全貌。

    陆续的其他人也换装打扮完毕,除了三娘,其他人也上到尾楼上,不禁叹服造化之功。未想水际之奇妙,此处风景竟然连接入海,此处若是与永州内河相连,岂不是悄无声息即可潜入大肇腹地?

    “大野泽的水况若不是本地常年行船捕鱼之人,也无法揣摩仔细,即便是本地人也无法知道周详,若非俺亲自操船,即便是沙船也难免搁浅,失了方向在这里面一直打转也是经常。”

    仝霁云一语则点出仝家在水路上的手段,这侧面展示了与宗家的肝胆相照。仝家能清楚如此隐蔽水道,可见平常是颇为重视的,说不得情急之下这便是一条逃出生天的要道,如今轻易就带着诸人走这条路,这即是情分,也是下注。看着宗家父子门生皆是人中龙凤,仝家也是要应时而动,赌一个光耀门庭,尤其是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一起共患难,是冀望下一代维系情谊的不只是上一代缘分的延续,也不仅仅是婚姻和总角之交,没有生死路上一起走一遭,其他的情分都算不上,没有名利场中一起相互扶持,其他的感情都不必提。这就是江湖人用血泪认清的事实,老而不死是为贼,老贼能活到老,这生存本领岂是年轻人可比拟的。

    “其实大野泽看似广阔,南北不过五十余里,东西不过八十余里,放在永州这会稽狭地算是一等一的大湖,但是于四海内算不得什么大泽,即便是潜藏船只,其实也容不下许多。况且此大泽虽然与丹水有大渠川、小渠川相连,却是水道狭窄,淤泥阻塞,无法通航;另有涧川联系梓泽能通瀍水,也是沼泽丛生,且地势起伏,小舟勉强可行,不如走陆路到瀍水中游再行舟最为快捷,瀍水直至丹阳城,虽是逆流,也不过两个时辰。”

    仝霁云如数家珍,莫说此地乃是仝家世代居住之地,即便是中海及沿海各地航道,也在他心中装了个七七八八,这才是他行走天下最大的倚仗。每当谈起所在航路皆能信手拈来,倒真有海上一方霸主的意味。

    三娘也收拾停当上了楼来,只看她女扮男装,扮作书童模样,穿着收身的短褐,一身短襟小打扮,足蹬软底双梁布鞋,头发作总角打扮,左右各垂下水青流苏穗子,衬着美人底子的面容,更显得整个人灵动俏丽,取了粉黛雕饰,更有自然清韵。只看这书童模样,非偏偏君子不能佐配。

    至于宗六郎与仝十一郎虽也是差不多的装扮,只是掩盖不住一身的勇悍猛鸷之气,尤其是虽然仍是一脸稚气,但是身量却也五尺多高(约合165),与寻常男子身高无二,说是书童倒更似护院一般。

    只有三郎毕竟年岁稍长,于是抓了发髻,戴了一顶八角帽,青衣皂裤,做了伴当打扮,方正的面目衬着显得是个本分朴实的汉子。

    至于风鸣几人皆换了素色襕衫,头戴儒巾。几个人虽然装扮的有模有样,但是有心人还是能从蛛丝马迹生疑,毕竟除了芦颂,其他几人无论男女皆练武之人。

    单看三郎、六郎与十一郎只这挺拔卓然的气质和不卑不亢的举止,无论如何也不是能委屈自己给他人作奴仆之人的面貌。当然,时值列国纷争,哪怕如大肇这般崇文抑武,所谓学而优则仕,但是练习拳脚也是乡情民俗,几个人都有些悍勇之气也不能说过于格格不入。

    幸亏还有三娘这潜藏行迹、隐匿身份的高手,莫看其小小年纪,刺奸专业本事皆是样样精通,在她指点下,几个人都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将身形、穿戴、举止皆做了调整,果然术业有专攻啊。

    六郎与芦颂一组,十一郎与仝三郎一组,毕竟芦颂、仝三郎书生气显露于外,文弱书生配上个剽悍的童子作书僮出门倒是恰如其分。

    柳二郎则和三娘扮作一起,三娘莫看平素少女骄悍脾气,放在正事上决无含糊,与柳二郎一起,不仅是二人皆乾昧之地口音,更是柳二郎乃大晟豪门贵胄,这几人在一起不觉得,换了外人在柳二郎面前皆有自惭形秽之感,其自然流露的孤傲不羁气质,则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气,只有配上超凡脱俗的书僮才相得益彰。

    而风鸣与宗三郎站在一起,更像是出镇的将军带着听命的扈从,倒也贴切。

    至少,这么安排,这几人出现在外人眼里才不显得突兀别扭。

    几人真正的凭由皆贴身藏得妥当,所持的新身份也并非是伪造的凭由,不到不得已绝不用伪造之物,这就是江湖海客的手段,因为套用假身份和伪作假身份潜藏的麻烦可大不一样。其实即便是大肇堪称国泰民安,政治清明,每年横死在外之人也绝非少数,海路上莫说个别人丁,整个船队销声匿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是常有之事。而这类人虽然不知去向,但是在港口、关隘等地巡检司手里皆有这些人往来出入的记录。海客广纳不法之徒甚至在海外招兵买马、贩卖人口,所以往往需要从巡检司买来这类记录,拿到此类记录后,再向此人最后离港之地的官府申报凭单损毁遗失,缴纳了罚金并上下打点,便能补发新的凭由。如此,不仅方便于身份洗白也利于往来交通隐匿行迹。因此,给了三郎他们的凭由皆为大肇官府所发的正式凭由,唯一不同,签发用印皆是往来港口,并非出自原籍罢了。

    而这也是八人能一起行动的佐证,只需出具官府行单,证明八人乃是海船触礁为人所救,随行之物尽失,故由出港官府审查无疑,代发凭由即可。至于财务丢失,几人如何有盘缠出行,这在大肇更是小事一桩。

    莫要以为海客们只有行商走私,劫掠同行才是财路,比如仝家三兄弟,除了仝老三常年跑船,仝老大坐镇本埠船场,仝老二做的营生就是在沿岸各大海港经营印子钱。对于仝家这印子钱几乎占了近半的进项。

    但凡走海路的,无论经商出游,或者公私承运,所遇到的海况风险皆是十有二三的概率,万一人船两失倒是罢了,可若是人还活着,自然就有借贷需要。官府和豪门资金难以周转,也需借贷。哪怕是被仝老三劫掠之人,转身也难免要找仝老二筹备款项应急。

    所以,大海之上豪商之间虽然多发龃龉,但那是同行之间的生死搏杀。若是碰上正经海商尤其是客船、粮船等,只要被抢船只,不做殊死抵抗,甚少发生斩尽杀绝之事,就在于这类海客生意往来规模巨大且背景复杂,哪怕一两个船队亏空了,只要人在船在,无须上面调配资金,仅就近依赖短期借贷就能翻身。所谓细水长流也罢,放水养鱼也好,有钱赚便是好事。

    所以仝老三对于背景深厚的海商向来讲究江湖规矩,义气为先,但是对于不讲规矩,横插进来抢饭吃的愣头青,那就是活日里的阎王,天杀的太岁了。

    如此一来,仝家生意便是做的圆满了,老三负责抢,老大负责销赃,而老二负责给被抢之人放贷,如此循环往复,仝家如何能不发达。

    但是这种生意看着爽利,实则是刀口舔血,一个不慎就是门殚户尽的下场。仝家之所以与宗家联系紧密,也在于此。毕竟宗家放在高州绝对是当地一等一的豪门,宗放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闻人,尤其是登云阁就在宗放手中。小事绝伤不到仝家,大事有宗家在也能做到全身而退。

    仝霁云安排他们下去朝食,继续前行。为了往来隐秘,他并未招呼留守乡里的手下人,而是熟练地在芦苇荡中曲折前行。

    不多时,大船下了碇。

    安排完水手们将一用之物放在常系在大船尾部的单桅乌蓬小舟上,宗三郎这几人将开始踏上永州,直面未知旅程。

    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分别的矫情。看着几个少年郎驾着小船渐行渐远,仝霁云将舵杆交给了仝六郎和舵手按着原路回还,自己下了尾楼,开始布置下一步的行动,新市港如何尚未可知,不做充分准备他是不会轻易与官府正面对上。

    新市港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几个儿郎自然也是一无所知,依旧是芦颂定位,但有了仝三郎在边上帮着指路,还是宗三郎把舵,风鸣赤着脚,将下摆掖到腰间,手持小臂粗细的竹篙撑船。柳二郎则做了芦笛倚着船帮惬意的吹着小调,看着六郎和十一郎在船尾侧下了渔网,只因打算中午喝上鱼汤,这两个小子立时来了劲头。而三娘摘了荷叶、荷花一应之物,这会儿在拿荷叶摆弄起来,没一会儿,便给每个人简单地做了顶凉帽,毕竟是夏日,过了午日头就变得狠毒了。她将荷花花瓣撕成丝状,取了干粮中的饭团、羊醢扮作一起,并取了荷叶裹上捆扎妥当,着手准备午食了。

    所谓芦花起,鳜鱼肥,两个少年竟真的捞得一尾肥大的鳜鱼,几人见了也是喜悦洋溢于颜表间。一时欢声笑语,惊得一行红鹳飞起。

    “这是。。。”三娘哪里见过这等禽类。

    “这便是红鹳,永州人把它当做守护南方的圣兽朱雀看待,不过寻常百姓以为是圣兽,官家和朝廷看做祥瑞,但是落在仕宦豪门眼里,这禽鸟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你怎的只知道吃,这等奇妙美艳的禽鸟做了食材岂不是糟蹋了。”三娘听宗三郎这么说,不禁白了他一眼。

    “我不过是把事实讲出来罢了,其实这类禽鸟聚集之地并非此一处,但只要此鸟聚集的水泊皆是人迹罕至之地,可知为何?”

    “南方朱雀在地为离,五行属火,莫非是水火相克,不利民生?”三娘略作思索说道。

    三郎闻言先是笑了,但是知道她的脾性,又怕惹恼了她,立刻抹了笑容说道,“把红鹳比作朱雀本是附会,怎会有如此神力?”

    “那是为何?”

    “那是因为,此禽鸟味美非鸡鸭寻常可比,又形态曼妙,颜色鲜丽,既可观赏也可食用,只是它这红色并非自然长成,乃是后天摄取池沼浮萍鱼虾蟹螺而来,若是断了吃食,则颜色渐褪,肉质也失了味道。”

    “这与当地百姓何干?”

    “怎么毫无关系!”芦颂不待三郎说话,忿忿而言。

    “只是为了保住这红鹳的颜色和味道,官府明令凡红鹳水居的池沼湖泽一律不许百姓下水捕捞鱼虾,沿着水泊也不得开荒耕地,这也就罢了。还另行规定水泊附近三十里内的民户按主户有别,每年至少须上缴成年红鹳一对,蛋十枚,这还是加赋,不在正算。”

    “这。。。”三娘倒是有些明白了。

    “这还是地方漕司所加赋,到了府县各有增益,这征赋到了百姓那里就是按户红鹳一对,雏鸟五只,蛋二十枚。百姓一年到头都难以捕获许多,即便养殖也实在耗不起钱粮,毕竟大泽内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是如此丰裕。这还不算,百姓还每年轮替助禽役,凡抽丁服役者皆自备米粮,自夏入秋,巡查红鹳聚集之地,以杜绝有人盗捕。官府按着湖面大小而定红鹳捕数,若是不足之数皆由助禽丁役以钱粮布帛补偿,助禽丁役不足之数由乡里主户补足,谁还敢在此地居住生活?!”

    三郎接了话,

    “于是这些年,大泽附近寻常百姓大多将田地宅院卖了,一股脑的都到海上讨生活了,剩下的主户也干起了走私营生维持。”

    芦颂又接了话头继续说,

    “官府收不上许多红鹳,于是。。。”

    “取消了吗?”三娘想着既然没了人丁,自然只能作罢。

    “怎会取消?毕竟主户还是在籍,按籍索户,按户征拿。在籍人户折缴纳直陌三贯,或抵上等绢二匹。寻常百姓一年收益合钱也不过是七八贯,这就取了近一半!若是算上税课和正赋、代役钱仅能糊口,若是赶上摊派的徭役只能贷钱了。”

    仝三郎更是感同身受的说道,

    “因此这番田园好景,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

    众人一时无语,看似太平光景,一派湖光山色中,又怎听闻得百姓哀嚎?

    “怎会如此?”三娘默默言道。

    “三娘,你这是目不见睫,对比我大晟,大肇百姓已经是极好了,即便放之四海也是堪称难得的安居乐业了!”

    柳二郎没了吹芦笛的兴致,拿着水囊一脸的老气横秋的说道。

    “至少大肇百姓无论主户、客户皆是自由之身。而以大晟而论,有地者皆可称为庶民矣,其余无非官奴、部曲或者僮客罢了,这类人虽然无官府的赋税徭役,但是沦为奴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死握于主人之手,更遑论私财?你我皆出身士族,自然生活优渥,可是只有走出庄园才看得到众生。大晟也好,大肇也罢,更遑论大綦、西陆所谓花团锦簇,谁知是大盈若冲还是乐极生悲?”

    柳二郎喝了口水,但仿若是烈酒入喉一般,言语寂然。

    “而我大晟,即便是明眼人也权且作看不到。看不到,人才会安乐,否则只能如竹林狂士,放浪形骸,且同醉,莫伴愁,玉笛吹。。。”

    言罢,芦笛再起,嘤声动,湖天一色,蓼穟缤纷。

    这两日来,柳二郎给三郎的印象,已经堪称大晟世家大族的俊杰了,大晟世家子弟的做派天下闻名,柳二郎能与诸人一般起居坐卧实在算是晟朝异数。但直到此时,听得柳二郎这番超出年龄的感叹,才让三郎更多认识了此人,所谓人以类聚,父亲能与柳叔父相交为知己几十年,实在是柳氏有其过人之处。

    透着柳滏的笛声,并不是少年人的无病呻吟,也不是无奈何的沉沉暮气,而是悲天悯人的意味和不甘沉沦的抗争。三郎感同身受,这心意相通者才能体会,芦颂如是,风鸣如是,柳滏也是同道人,并非肉食者皆为鄙者,芸芸大众也绝非卑贱。

    仝十一郎不愧是水上人家,一尾鳜鱼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加上他和宗六郎的配合,硬是用焙茶的小泥炉和瓦缶熬制了鲜美的鱼汤,加了顺水捞得的莼菜、茨菇以及荷花花瓣,更是清香扑鼻,绝无腥气。

    衬着鱼汤,几个人也风卷残云的吃尽了三娘做的荷叶裹饭,美味佳肴作伴,几人放下了刚才沉重的话题,领略着重碧美景,任清风拂面,一片祥和。

    过午大约三刻,仝三郎站在船头左右环望。

    “咱们已经入了梓泽,这边即可寻庄户靠岸了,换了马骡,待到瀍水边再找客舟。”

    两泽之间并无清晰界线,但是仝三郎从菖蒲、芦苇的长势,依着水流便已确认所在方位。

    风鸣把着竹篙,转身对诸人言道:“上了岸不免与外人言语,各人仔细了现在的身份,都记在心里,我先重复一遍。”

    “我乃是东山南路开德府乐昌城奉仓乡人氏,姓梅名原,字君晦,年十八岁。”

    “我是您的伴当,乃是家生子,名三善,常唤作三郎,年十四岁。”

    宗三郎接了话。

    “我乃是东山南路卢龙监东平城北新乡人氏,姓景名永靖,字南清,年十七岁。”

    说话的是柳二郎。

    “我是您的书僮,是五岁时被老主人买了十年长契,叫做樊焦儿,常唤作焦儿,年十三岁。”

    这时三娘接了话。

    “我乃是丹水南路光化监岩疆城丰利乡人氏,姓襄名洋,字文洲,年十九岁。”

    仝三郎也报了自己的化名,说是化名,其实是他母家据实可查的名姓,他们这些常走船的早就备下遮掩行迹的多种户名。

    仝十一郎也是如此。

    “我是丹水南路光化监岩疆城丰利乡人氏,姓襄名渤,常唤作十一郎,是襄文洲同宗子弟,出役为郎君的书僮,年十三岁。”

    “我乃是渤海西路东安监祥安城游洋乡人氏,姓芦名颂,字秉文,年二十一岁。”

    芦颂乃是渤海望族出身,渤海西路地处偏域,但学风兴盛,故而东京城内西渤海士人颇众,芦颂父亲尚在地方任职显官,他用了真实身份反而有两三处方便,一是有此真实身份,万一须众人与官面人物打交道,不至于露出马脚;其二,凭借芦氏名头,也可阻避某些腤臜事,泼皮无赖也能忌惮一二;其三,入得丹阳、启封这类大城都邑,士子人脉也能借助,且芦颂求学于海东,其本人底细并无过多人物知晓,即便以本人身份行事,也是利大于弊。

    “我是东山南路新市城仙桃人氏,乃是雇的一年短契,没有个大名,好听的换做六郎,市井里常唤作无底儿六,年十二岁。”

    六郎长得长大,莫说是十二岁,便作十三四岁也没破绽。

    “我们这一行人,须得将细软兵刃藏匿妥当,上岸后往南二里有车马行,我们那里换了车马,再去真武城监上津渡赶换客舟。”说话的是仝三郎,此地乃是他仝氏本乡本土,地方上皆听他安排。

    “车马行周全吗?”风鸣也是走了江湖的,故而也是极为谨慎。

    “君晦兄,放心,无论车马还是客舟,都是自家的生意,我安排家里老伙计布置,不会露出首尾。”

    仝三郎立刻进入了角色。从这时起,几个人便是新的身份,想到这里,六郎和十一郎两个不免兴奋。其余人自然不会如此轻松,只要上了岸,他们就只能依靠自己面对一切未知了。

    年长的四人一团青绿尽显文风清爽,年少的皆做成伴当书童,满眼里也是青春烂漫的朝气。从上岸开始,应当说一切顺遂,几人的青春神采由不得路人侧目,还有那大胆的商姝乡女调笑搭讪的,正所谓眉横山妩添美景,脸媚花腴致太平。

    于是朝发夕至,一路上舟马安遂,水路顺畅,不过申酉相交,在仝家车马行换乘了骡车的几人已经遥望到丹阳城的城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