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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和日薄满丹霄

    丹阳城,地处东京启封城北二百里处,朝廷钦定名称为望京城,即是丹阳府治所所在,也是丹阳南路监司所在。此城渊源比启封城更为绵长。昔大禹治水,自中州疏导江河,一路南下而至此,留丹朱在此开府而理政。丹朱德行厚重,政通人和,在此九年,此地洪流在其治理之下,渐渐东退入海。因其协助大禹治水之功,受册于此,丹水也因丹朱得名。待大启即位,丹朱率先奉政归命,因此为大启所信重,命其为方伯,并筑城垣以为邦国。由此丹阳城始肇之,而后宇朝沉浮,中州动荡,乃至后世迁都于此,直至大肇建立,以启封城为都城,丹阳城已经历经风霜逾一千五百年矣。

    概因于此,丹阳城内仍有大宇前朝宫殿,因此世人仍将丹阳城称为紫微城。也因城垣左近的尨山是宇朝历代皇陵所在,彼时各邦国国君、名臣陪葬者甚众,乃至今时今日西陆宇朝以及天下各国君臣望族、世家豪门大多在此建有神庙、宗祠,四季祭拜从无间断,故大肇俗语有云‘生于会稽山,葬于北尨山’。尤其是上元、清明、中元、重阳,四方前来祭拜者更是络绎不绝,以至于尨山山道上可谓是比肩迭踵,张袂成阴。故丹阳城也成为大肇接待四方宾客使节的重镇,平常之时,友邦如西陆宇朝,北方綦朝使节往来大肇皆由此地通过。

    丹阳城也因地利,依旧是天下少有的雄城。按着大肇朝廷为国内都邑所定雄、望、紧、上、中、中下、下七等勘定规格,乃是大肇九府之一,一等一的雄、望、紧、上之城。虽然不列四京之内,也在太宗时钦定为四辅之一。京辅重地丹阳城,雄踞丹水南麓平原之上,南面即是横贯永州的天台山脉,城西走官道可直入西京京兆府,东接大野泽等纵横千里的沼泽水泊,北边官道贯通北京大明城,乃是南下启封城的最后一道屏障。担负着保卫京畿北面之重任,丹水南路的整体防御态势皆以丹阳城为核心而展开。先不论丹阳城池之厚重,仅这周围三百里原野上,各水路及山岭要道皆依着地势建有关隘城砦,著名的八关更是被称为丹阳八关,守护丹阳周全。

    再看丹阳城,城垣整体呈五边形,外城周三十余里,正北、正西皆以冲角正对,三面城垣各开一门,东面城垣倾斜向南开有一门,与南面呈夹角接东南山岗,围绕山岗建有月城,南面平缓开有两门,五道城门皆建有瓮城。外城夯土高三丈,最厚者达五丈,五道城门包砖皆有门楼。内城则是在大宇朝紫微宫城基础上迭建,内城居外城西北侧,西面及北面城墙与外城相距不过十余丈,因此城墙间彼此有木栈相连,其下为廊道。内城呈斜方型,周十里,城墙皆包砖,不过因前朝战乱,紫微城也屡逢兵燹,唯有西面北面城墙保持原貌高达三丈有余,其余两面因毁损重建不过两丈高,与其他两面城墙相接处皆建造角楼以缓和上下。内城半为官属及显贵府邸别院,其余则为文府书院,天下文士荟萃此地者甚众。内城因读书人日渐增多,随之带来的是客栈脚店以及青楼楚馆的繁荣,为了学子们出入便利,内城仕宦显贵以及外城的商贾花魁们皆出资襄助,在内城内外依着城墙建有环城拱廊,因丹阳城南天台山脉尨山盛产上等石材,因此此拱廊乃以石材为拱,以朱瓦覆顶,此拱廊环绕紫微内外,并延伸至外城内街市瓦肆,往来纵横达五十余里,花费之巨难以想象,蔚蔚乎为天下胜景。

    芦颂父亲曾在此地为官,少小时也在此居住过,因此谈及丹阳城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即便是仝三郎尝来此出入经营,也是听得叹为观止。

    而柳二郎和虢三娘更是神怡,虽然二人也是显宦人家,大晟君临城更是天下三大雄城之首,但二人依旧为此而心怡。这丹阳城乃是众人罕见的雄城,除了芦颂、仝三郎,其他几个也是第一次踏足此地。

    “我们这就进城吗?”宗六郎跃跃欲试。

    “暂不进城,我们在城外休整,这几日且先收拾消息,然后再定行止!”风鸣做了安排,这也是他与三郎商议而定下来的。

    一路上几人虽然未做商量,但已经默默做了分工,关于行程安排及每个人的行动举止皆由风鸣决定,而地面上的行动坐卧以及俗务接应全部交由仝三郎处理,官面人物及明处的消息往来是芦颂的本份,而最后的决断专行则交到了宗三郎手上。毕竟三郎是宗家嫡子,如此大事非宗家子弟不能掌握。且宗三郎少年老成,又有几人帮衬并不至于犯下大错。至于其他四人一切行止皆不可孟浪行事,其中两个小子不必说,柳二郎与虢三娘毕竟不是大肇人士,语言习俗颇有不同,低调行事才能不露破绽。

    大肇重视商贸,不禁宵夜以及草市,因此丹阳城外也是乡里纵横,人丁兴盛。丹水的两条支流夹着丹阳城成为城池天然的护城河道,尤其是东侧护城河若非上游有水门河堤收窄,即便是大号的客舟商船也能直接驶入。只是因为城防需要,隔绝了水路,往来船只只能在距离丹阳城外的凤尾埠靠岸,围着船埠的凤尾里已经成为成为丹南最大的水陆码头,沿着官道和河道客栈货栈鳞次有序,概因此处不仅设有巡检、茶酒监等,东京商税院也在此设立监察,各色人等没有完税凭证莫说南下东京,即便是这丹阳城也是进去不得,由于往来商旅过于稠密,当时是不可能完成报税核算计课流程的,大多都要在成为过夜,因此凤尾里之兴盛远胜寻常县城。

    一行人之所以去船而换了骡车也是为了行走便利,虽然客舟能更早到此,但是因为此间商船客舟实在众多,帆樯如云并非过奖。大肇与别国不同,乃是优先着货船先行,而客舟虽然有专用巡检栅口,也常常被货船先占着了,因此客舟往往只能在河上过夜,这也形成了此间独特的一门生意,乃是溱水水市,即便是下不的船,但是河上往来画舫莫说吃喝,青楼歌舫也是不缺,只是这类画舫也是一概戌时离岸,卯时靠岸,船上客人倒是可以在此时优先过栅了。若是就静静地排队过栅,恐怕两三日也排不到。

    而车驾骡马等行人商贩走陆路反而过关时更为便利,概因陆路并无大宗承运买卖,即便是大商队有个十余车就算极多了。巡检先是按人丁收了脚税钱,货物勘察审计也是利落。还有城内达官显贵、文学士子皆以车马出行郊游,这些人等皆不是好相与的,因此巡丁们更是勤快办事免遭麻烦。

    几人分乘了三辆骡车,大肇缺少马匹,边地还好说,到了内地皆以骡子、驴子为驮,即便有用水牛、骆驼的也并非罕见,但是甚少用的起马匹的,若是有用马匹的必是达官显贵。三辆骡车前后各三人,宗三郎和六郎居中,这辆车上乃是行囊盘缠所在,仝霁云赠与的上好兵刃也隐匿于此。大肇内陆禁止兵戈,若是查获则前功尽废。

    “这丹阳城是北斗七星镇城之一吗?”柳二郎与芦颂、仝三郎在前车上,风鸣则招呼虢三娘与仝十一郎殿后,只要是柳二郎在哪里,谈笑风生则是必然的。

    “正是,”虽然雄城已是肉眼可见,其实尚有一段距离,过了巡检便是凤尾里,饶是心里有些不安,芦颂还是继续侃侃而谈。

    “这五方五斗上达九霄,下应黎庶,乃是上古炎黄始祖时,依着伏羲人皇先天之数,令六相分巡天下,择地而开政治,延续五帝乃至三代,由大舜明五常,大禹兴五教,由此以上天五斗星辰德行于人间建立朝廷。”

    柳二郎自然是知道这些的,毕竟道宗渊源于此,如无上古始祖定了人间规范,后世道祖和先师如何能发扬光大,开道法先河,启民智文风呢。

    中夏先祖千年前的圭臬依旧指导今世之事,感同身受的是三纲五常人间道德,触手可及的是千年不易的城池殿宇,是百世延续的宗法礼仪。就以五方五斗的雄城为典范,天下雄城对应凌霄星斗,以天南地北,阴阳静动,对应在神洲之地,大宇太宗武帝时命三公三监建五斗都邑。渊源到了如今,西陆占据东斗五城,大晟得了西斗四城,而大綦则揽据中斗三城及南斗六城,大肇则占据北斗七城,此二十五城俱是天下大城,反而只有大宇朝对应北极帝星的故都早已湮没于尘埃之中,现如今只剩下昆仑墟这么一个传奇之名了。

    丹阳城即是北斗七星君城之一的天权城所在,玄明文曲星君是此地城隍,其地位在士人心中远胜启封城由大肇太祖亲封的上清正一万类克成天尊,堪称天下第一城隍。而丹阳城南的尨山更是道家天下七十二福地之一,尨山连绵,前瞰丹阳平原,后临缠龙水阙,左携天台中龙灵脉,右卷松风林谷,可谓是天青地秀神仙府第,风明云净真人门户。尤其是号称紫微十二观风所在的奇秀山水,真正是横看千岩角逐翠浪连天,侧看玉峰嶛峭巍峨入云。

    更有縹云峰者,仰观云蒸霞蔚,俯瞰溱瀍纵横,卧有丹水凝聚,踞则天台扶持,右臂张掖通四海,左手持决汇万泽,天地生气贯通六合,畅达八方。也正是如此金台玉局,才引得道祖在此留下道德文字,圣王于此勘定易数心法,先师于此筑坛辨明文礼。縹云峰上,巅峰处有道源祖庭玉虚宫,山腰则有天下道宗之本的大肇太祖敕建清虚宫,山下则有位于玄女瀍溪之畔,临着芦海的芦滨书院。

    谈到芦滨书院,芦颂更是焕发生气,这芦滨书院旁的芦海正是至圣先师巡游天下讲学之地,也是芦氏滥觞的源头,芦颂先祖有幸求学于先师门下,因此以芦为氏传承于后代子孙。只是随着大宇朝之世代动荡,昔日家园早做草莽,芦氏全族也南下客居,岂料这家族本是权宜之计,却再不得回归故乡,今日之芦氏已经是渤海西路人士了。但芦氏依旧以修文进儒为祖训,这也是芦颂虽然跟随宗放并衷情于格物之道,但仍不入道宗门墙,坚持进修儒学的根由。

    一行人听着芦颂侃侃而谈,也是顺利缴了过税,巡丁看着几人文士作派,也是草草盘查便放了行。

    几人下榻于邻近河畔的一处客店。只因此地客商行人荟萃,寻常客店以及官办驿馆皆早已应接不暇,故而仝三郎雇了帮闲找了有力的牙人,乃寻得一个好去处。这处客店乃是清虚宫门下的产业,经营客店的东主也是道人,几人打算短租,便不是掌柜所能定下的,乃是与那道人当面定了两旬的短租契,交了牙钱,才由帮闲引着来到此地。这客店名玄合居,规模着实不小,廊院曲径周折,更似宦门别院。

    八个人所租住的乃是单独一个坐南朝北的院落,院落东外墙则临着四尺宽,二尺来深的细流,顺流二三里汇入航道,院内九个开间皆面阔丈半,隔了厅堂及厢房,房舍四面并不倚着院墙,而是留有几方菜圃,后墙并不临水而是隔着火巷,过了火巷的院落乃是客店掌柜与厨师、伙计起居的院子。虽是道院的产业,但因清虚一脉不禁荤腥酒水,里面也圈养着待宰杀庖制的鸡鸭豕羊,但毕竟隔着院墙和火巷,腥臊气息和聒噪之声却也传不到小院中去;小院东墙有道月门锁着,若是开此门则可在水边清洗衣物;西墙三间房,两间的是厨房和浴室,隔着两道低矮的篱笆是茅厕所在;正门并未在门墙正中,而是左右两道,左手的是方便客店伙计收拾厨房、茅厕,右手的院门略为宽大,方便客人出入,一处素面照壁不过高四尺,长五尺,与其说是照壁不如说是为遮蔽着其后的一口水井而立,莫看这院落简简单单,倒是五脏俱全,若是坐在房舍的周轩上,取水烹茶尤是惬意,关上门来过日子也是恰当。唯一不足,便是东面过了水渠便是街面,此街对面皆是客店门户,无论出入都是颇为便捷。

    几人在客店门前停好了骡车,交给店伙计打理。由着店伙计引着穿堂过院,进了院落。尚未收拾了行李,六郎的肚子已经是咕咕作响,众人顿觉饥饿之感立时升起,伙计甚是机灵,按着仝三郎的吩咐急忙去准备晚食。

    “院子还说的上是清净隐蔽,只是这地势布置乃是易攻难守的局面。”风鸣走了一圈,与众人言道。

    “确实如此,但是这已经是当下最好的所在了,我等在此待不了许久,进出谨慎,不留首尾,应当无碍。”宗三郎也是里里外外仔细走了一遭。

    “这等的客店,寻常人等也是入住不得,倒是少了杂七杂八的人物。”仝三郎寻得此处,也是仔细考虑了。

    诸人携带了数十贯足陌的铜钱,还有金银馃子十余个,此时的大肇正在闹钱荒,只是太宗宣宗时海贸兴盛铜料充足,于是大肇的宝钱制作远较列国精美,各国商民皆以之为美,于是许多海商索性干起来走私铜钱的买卖,太宗以及宣宗时的宝钱三个能值五个大晟五铢,至于西陆更是一个能当两个用,也因此大肇市面上宝钱大量减少,不得已朝廷默许金银乃至绢紬、锦绫也可易物,有些府路甚至以香料、织物作了官俸。直至当今慈圣太后秉政,主持回收旧钱,发行新钱,而新钱也是用了大晟五铢的铜七锡三方子,并且朝廷拿着船引、茶引置换民间铜矿设置钱监,钱荒才稍稍缓解。

    即便如此,大肇的所谓足陌也是诸国中最少的。足陌即一贯铜钱实数多少枚,大綦足陌便是一贯一千文肉好的宝钱,而大晟足陌虽也千文,但五铢锡多,至于西陆宇朝及其诸侯钱货实在杂乱不足论,而大肇虽然也用了大晟的钱方,足陌只八百四十文至九百二十文上下,之所以有浮动,乃是足陌之数愈加不足。而大肇对于大綦的主要贸易就是用丝绸、茶酒换取铜料及金银之物,至于民间走私大綦宝钱更是屡禁不止。

    诸人动手开始收拾随身用物,尤其是兵刃弓箭必须妥妥安置。即便芦颂也与他人无二,拿了精钢开刃的短刀傍在身边,朝廷允许以棍棒和不足五寸的短兵刃防身,但是仝霁云备下的兵刃皆非凡品,若是被匪类盯上也是麻烦。

    厅堂之后即是一间正房,厅堂东面两间厢房,西面三间,房间充裕,店家安排时也是考虑周全的,毕竟这里文风荟萃,往来文士店家也是招呼习惯了,因此六间卧房中,四间卧房各有一张架床,另两间则各有两张短榻。毕竟是客店,众人皆是作了文士带了书童的,若是在行动坐卧被伙计往来看出不妥当,难免招惹麻烦。四间有架床的自然是四位文士的卧房,宗六郎和仝十一郎两个儿郎挤在一处,宗三郎则把另一间留给了三娘,自己索性在厅堂打了地铺,既方便了姑娘休息,也能担起夜警的角色。

    等着店伙计上了吃食,荤素也有个十几样,只是不用酒水,引用的也是滚水冲泡的药饮子,这药饮子乃是三娘行走在外的方子,不仅能缓解疲劳,振作精神,还有祛除体内寒湿气。于是几人匆匆填了肚子,宗六郎和仝十一郎在院门边做顽童嬉戏观察动静,三娘则坐在周轩栏杆上守着月门,其余人开始仔细在院内设局。

    风鸣、柳二郎、宗三郎与仝三郎四人善射,各取了弓臂和两根弓弦及十只好箭用油纸裹了放在自己所在的房梁之上。其余的箭矢皆裹了分作三部分,放置于厅堂地板下、周轩飞子与乳栿间、茅厕前檐茅草顶内。至于其余兵刃皆藏匿于各房舍地板下,短刃皆随身携带。宝钱细软也分做五份,芦颂的那份是日常交际所用,仝三郎的是市井消费所用,柳二郎的是采办费用,另一份皆银锭藏匿于西墙月门石阶之下,还有一份金馃子皆裹在皮囊中系上重物缚绳沉于水井之中,以救急之用。

    芦颂则从百宝箱中拿了一叠空心瓦片,交给宗三郎在房顶上于关键之处换了。房顶上的瓦片皆是常年用了的,有些许色差,三郎于是又抹了泥沙茅草,再看上去即便白日也看不出区别。风鸣则在室内点起了熏香,此乃是和了硫磺、青艾等物的药熏,几人出了宅子,又在院子中布置。

    水缸、炉灶、浴盆、茅厕、水井、门户等要害之处皆做了标记暗线,尤其是门枢及房舍的格子门皆做了布置,各房间的推门上下也做了暗记。芦颂深得宗放机括之法,风鸣施展着道门武学手段,柳二郎独辟蹊径的东夷本领,三娘则是大晟刺奸隐匿手法,仝三郎也是有独门海客能耐。每个人施展着不同手段,一直忙碌至上更时间,非要将宅院布置的如天罗地网一般不可。

    熏香燃尽,屋内一切虫蚁之物皆驱散干净,似这样的药熏一次便可确保三五日里毒虫蛇鼠无法进来。毕竟是几个儿郎第一次独挑大梁,又是滔天大事,慎之又慎绝无过错。三娘点了客店内的油灯,每间房内送了一盏,自己带来的蜜烛、蜡烛皆未取用,也是留作备用。几人聚在厅堂大略安排了明日行止,便散了。马不停蹄的周折即便是习武的几个少年也有些吃不消了。不多时各屋的灯光尽落,轻呼之声最先从嬉闹了一路的宗六郎和仝十一郎屋内传来,这个夏夜清爽风和,小院里只有隐约的虫鸣。三郎依旧打着坐,耳畔渐次传来水流、船动、瑶琴、欢歌、人声鼎沸,不知何时又一切归于宁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