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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白衣少女

    欧阳云飞沿着那条绵长的南北分界线折返。

    暮色降临,夕阳已经隐没在幽暗的地平线之下,皓白如同玉盘般的月亮,爬上黛色天际,太白山顶的雾气,突然消散。

    他伫立在太白山海拔最高的位置,独自享受着那份宁静。

    天幕四垂,璀璨星辰将他包裹,它们仿佛是一粒粒宝石,闪烁着各色的光芒,触手可及。脚下的壮美山脉,冰线以下覆盖着浓密的绿色植被,林中传出虎啸猿啼,还混杂着各种鸟类的鸣叫。

    突然,中控吹起一声低哨,雷达侦测模块捕捉到生物——不是那只小猴——很多的生物。

    他悄悄地向石屋方向靠近。

    不远处的景象令人震惊。

    白雪皑皑的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跪着棕褐色的猴人,它们统一跪朝一个方向。在它们的前方,对着银白的圆月,站立着一位身材修长,穿着白色衣裙,披着及腰黑发的少女——郝雅?!

    雷达侦测模块迅速否定了他的猜想——这个女人身上没有纳米信号。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隐藏在石屋的阴影中,开始扫描面前的一切——猴人以及那个女人?——她是人类吗?——很难相信——但是,她的确有着地球人类的外表。

    猴人们似乎把她当做神仙来崇拜——地球人类可没这本事!

    自己救下来的那只小猴就躺在女人的脚下,它安安静静地躺着,一脸虔诚地望着那个女人。

    白衣女子转过身来——不是郝雅。

    她蹲了下去,从衣袖中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一道红色光束发射出来,照在小猴右腿受伤的位置,红色光芒瞬间将那条右腿包裹住。

    小猴躺着纹丝不动,其他猴人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炷香功夫,红色光束突然熄灭了。

    白衣女子站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那只小猴试着挪动了一下右腿,紧接着,手一撑地面,它站了起来!——尽管还微微有点瘸,但它至少已经能够走动。

    2068年的生物科技可以加速细胞再生,但可也没那么快,更何况是断骨再生,复杂度更高,需要的时间要长很多!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满地的猴人一看到小猴可以行走,全部伏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白衣女子看了看它们,没有说话,越过猴人群,向天池方向走去。

    她在靠近,欧阳云飞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女人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人类的红色,而是青色——她是人吗?

    他的视窗,不停地在各种模式间进行切换,试图尽可能地收集她的信息。电磁波透视结果返回:与人类一样的骨骼框架,红外热成像检测结果返回:她的体温几乎与太白山顶的温度一致——零下6度。

    机器人?

    欧阳云飞对这个古怪女人充满好奇——她是谁?来自哪里?在这里做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同类——“同类中的另外一性!”——他跟了上去。

    悄悄地跟在她的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山顶上,月色清辉泻下,在南北分界线上行走的她,全身笼罩着一层蓝色光晕,山风呼啸而过,那身白色衣裙和及腰的乌发,随风飞舞。

    她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察觉跟在后面的云飞——机器人——没有体温,跟山顶那一块块大石头,没啥分别!

    那一抹幽蓝,已在脚下。

    白衣女子一个跳跃,坠向那一汪平静而深邃的池水。

    欧阳云飞的掌心,银白色的细线激射而出,探向她的身体——这个反应,中控尚未来得及建议,令人惊叹,21世纪的智能机器人,来到这个异时空只有一个来月,就进化出了生物所特有的应激反应能力!

    紧接着,掌心的纳米线又收了回来。

    视野中,白衣女子在触碰水面的刹那间,身体仿佛钻进了一个可以容纳身体大小的透明气泡——你瞎操什么心,连一个水分子都碰不到她——那一抹白色在水中穿行——越来越深,变成了一个小白点。

    璀璨星光映照在幽暗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云飞的目光追随着水中那个小白点——她住在水底?——等等,水很清,水体深处透着熟悉的淡紫色光芒——流星雨的夜晚,出现在夜空的球状飞行物——是它——一定是它!——这鬼东西躲在这!——不明飞行物是谎言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八点三七——胡扯!——哪里,专家说的话总是留有余地,不是谎言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点六三?!

    这就是那一点六三!

    他兴奋起来,蹲下去,小腿肌肉紧绷,修长的手掌,撑住身侧的山石,准备一跃而下。

    雷达侦测模块返回了探测参数:天池水体深度无法确定,不明球体位置处于水深二百米,横截面积将近二千平方米,球体半径二十五米。

    红色而急促的警报嘟嘟响起,“不能去,未知域生命体,极度危险!”

    欧阳云飞犹豫起来,身体似乎跟脚下的石头冻结在一起。

    突然,滴滴声再次响起,雷达侦测发出警报,“有生物靠近。”

    他想站起来,嗯,衣袍给扯住了,转身望去,的确有生物,一个毛茸茸的生物,迎接他的是那双充满柔情的眼睛,唔,不过这会儿,它看上去很着急,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结结巴巴地蹦出几个人类的音符,“别......别去......危险。”

    欧阳云飞的中控,又傻了,秦岭的野猴人,居然能够说人话!从现在开始,我们把‘它’,换成‘她’吧——以示对她人类身份的认同。

    她指了指后面,示意让云飞跟她离开,不管这个帅气的人类男子是不是愿意,她细长的手指,揪着云飞的衣袍,就像牵着一个身形高大又温顺的巨人,把他连拉带拽地,拖了回去。

    欧阳云飞不情不愿地跟在她后面,他无奈地思索着:21世纪机器人无所不在,人类在遭遇了几次偶然出现的机器人伤害或者意图伤害人类事件之后,建立和不断完善一套设计框架,框架体系里面具有指导意义的部分——原则——那是设计制造每个机器人都要遵守的——其中一条原则就是——遵从指令——只要面对的不是敌人——都要乖乖听话。哼,我可不是那种只会遵守主人指令,扫地做饭的傻蛋儿——我的身体和大脑比人类强大许多,我可以独立判断应不应该,这个原则不适合我!

    “嘿,哥们儿,你可以尝试改变?”中控飘来一段文字。

    “我会的!”

    可现在,壮硕魁梧,身手矫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欧阳云飞,在女性面前,像一头温顺的绵羊,任由她牵引着——唔,就是那个全身覆盖着棕褐色毛发,让他看见就想逃走的‘女人’。

    靠近石屋,云飞向前望去,面前矮小的猴人,一个个直立着,个头不高,仅仅只有一尺有余——但是,直立行走可是判断是不是人类的重要标志。

    他们毛茸茸的身体外面都围着兽皮,就这么站在石屋外面的空地上,眼睛里面透着殷切的光芒,对他翘首以盼。一见到他走近,他们忽的簇拥上来,把他围住。

    欧阳云飞低头好奇地望向那一张张与人类有些相似的脸孔,审美标准不一样,从人类角度,这些人类的亲戚朋友长得实在是丑陋,可是眼睛里面的东西很相似。

    男女老少簇拥着他,一双双眼睛仰望着他,一双双毛手伸向他,摸一摸衣袍,抱一抱裤脚,更有甚者,比如自己救下来的那只猴人,蹦到了他的怀里,那双眼睛就在怀中幸福地注视着他。

    他们口中不停地冒出奇怪的音节,尽管云飞听不懂,但是能够感受到这些猴人对自己的崇拜——云飞的中控,迅速开启信息的收集,对声音模块收集来的音节,进行存储、分解、解析,虽然尚未能形成与人类语言的准确对照,但是,随着信息量的增加,不用多久,深度学习能力将帮助云飞掌握他们的语言。

    身着锗赤色衣袍的欧阳云飞,被这群猴人簇拥着,沿着一条较为平缓的蜿蜒石路,向山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