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燕然未勒（下）

    不知过了许久，一名斥候忽而闯入牢狱，高声叫道:“陈隋联军攻过来啦——！陈隋联军攻过来啦——！”

    萧不虞闻言，当即惶然昂首，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白羽绫，后者则略带些自得，娇媚地嬉笑着，“我说什么来着？”

    “只怕有人劫狱，留我在此看守便了，”萧不虞抛下抱在臂弯中的剑，转而将腰畔的一把油纸伞提在手中，“教主大人应战了吗？”

    “教主大人伤情未愈，并未上马亲征，”斥候在喉头斟酌了一遍自己的用词，确保无甚不妥，“我教左护法宇文大人领兵先行，尚未归来……军中有传言称……敌军有足足一万三千人……”

    “这么多？！”萧不虞当真大吃一惊，“不是说联军经受重创，大不如前了吗？”

    “突厥！”斥候失声惊叫，“突厥的沙钵略可汗倒戈了！虎师五千名勇士浩浩荡荡地奔袭而来！”

    萧不虞面如死灰，她料定了萧不疑棋差一招，被逢临、独孤绪占去了“人和”；可毕竟天时地利尽在我手，是以萧不虞并未消沉太久，她紧接着便抖擞精神，回复到平日里英气勃勃的模样，“我晓得了，你去吧！”

    “萧、萧姐姐……望汝三思……”白羽绫直勾勾地盯着萧不虞，却丝毫掩饰不住心下的骚动，“萧不疑野心勃勃。自古以来，不义之师全无不被讨灭的道理……佛经里也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萧不虞高深莫测地来回审视着白羽绫，双睛一霎一霎的，直瞧得白羽绫心底发毛。

    只见萧不虞撑开油纸伞，扬手将伞面扯去，抖腕一甩，伞骨登时化作锋锐无比的宝剑。她一步一步地逼近白羽绫，目光中满是猜忌的意味。

    白羽绫唯恐萧不虞是要杀自己灭口了，心中说不出的畏惧，转而想起楚岫云曾经说起过的三国老将严颜宁死不降的故事，忽而又振奋起来，昂然地迎接着将至的审判！

    然而，萧不虞并未痛下杀手，而是挺剑一挥，将白羽绫身上枷锁斩断，紧接着又去为纳延、岳剑平解绑。

    白羽绫打心底好生感激，千言万语汇成一阵呜咽。

    一气呵成地解救三人之后，萧不虞并未再说什么，而是回身离去了，走前留下一句话——“不久后便是一场大战，你们乘乱逃脱，再也不要回来！”

    一路上未曾回首，萧不虞径自来到了萧不疑房门前，尚未叩门，里面就已传来呼唤:“进。”

    萧不虞默不作声地进了门去，还未来得及开口，萧不疑先行道了一句:“已经把人放了？”

    全然是始料未及，萧不虞早该念及萧不疑的神机妙算，此时此刻更是无从辩解，却又不便于作答，只得轻轻顿首。

    “这才是你会做的事……”萧不疑轻轻呻吟一声，撑起半边身子，下了床来，“不必惶恐……不必惶恐……无妨。我想要的，已经到手边了。放不放人，于我无碍。”

    想要什么？什么到手边了？

    萧不虞大惑不解，却又不可能直言发问；而且她知道，即便自己不去问，萧不疑亦能猜透自己心中所想。

    果不其然，萧不疑默背了一遍经文，转而回首看向萧不虞，轻声说道:“联军携手突厥，来势汹汹，打了我们个出其不意，形势当真窘迫得紧；而我尚且泰然自若。这令你很不解，是也不是？”

    “是的。”萧不虞答道。

    “呵呵呵呵……”萧不疑尖声诡笑一阵，双手伏案，满目杀机，“且让他们得意片刻……突厥沙钵略可汗的胃口，可不是区区陈隋联军供得起的……虎狼一旦饿了，顾不上食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