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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三、求亲

    正月十五女儿节,这是属于女儿家的节日,定媒,说亲,交换信物皆可在女儿宴中一齐做完,当然,自十五晚的女儿宴后,未婚的女儿家便再也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直到下一个新年方可再出家门。

    十里自坐在她该做的公主位上,虽是极得帝宠被封了神洛的封号,可到了这种正式的国宴上,身为公主的十里还是被安排在了公主位的末端,毕竟在她之后,年岁更小的公主几乎等同于无,即使是公主,那也不过是外姓的公主,和十里一众却是不同的。

    “十里,你好!”身边一个年纪大约只有十岁的男孩怯生生地拉了拉十里的长裙,晶晶亮的眼睛中确是难得的一派单纯。

    “主子,是仙呔国的四皇子。”朝歌跪坐于十里的一边,一面细细为十里布着菜式,一面对目不能视的十里介绍着。

    “你好,我叫哈拉穆连,在我们那是黑水河的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是叫克孜勒吗?”似乎是感受到了十里的善意,男孩略略壮了壮胆。

    “克孜勒?”十里边是吃着朝歌为他布下的菜肴,边是陪着男孩闲聊着,只是这宴会上的菜肴,实在称不上美味,连文竹十之一二的手艺都未曾学到,真让人怀疑这是御膳厨房的精心准备,莫不是御膳厨房存心整她的吧?

    “哦,克孜勒在我们那是红色的意思。”男孩第一次看一位公主居然在宴会上只顾着吃食,不禁看得有些愣神了,“你是哪国送来做质子的公主吗?我从来没见过你,没想到现在公主也可以做质子了。”

    “我不是质子。”十里淡淡地否认了一句,却也无意和他说那些个恩怨情仇,事实上若是可以,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沾染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为什么你认为我该叫克孜勒?”

    “我听我母后说过,我曾经有一个小哥哥,因为总爱穿着血色的红衣,驽马驰骋,因此父王便为哥哥取名叫做克孜勒了,你也是红衣,我看见你两次都是穿着红衣的,所以我以为你也是喜欢穿红衣的,也该叫做克孜勒。”男孩眼巴巴地看着朝歌为十里用小锅烫了烫羊肉,又沾了酱料,不觉吸了吸鼻子。

    “你见过我两次?”十里微微蹙眉想了一下,似乎她打入京以后除了今天穿了红色的曲裾深裙以外,并没有穿过红衣,为什么他会说见过自己两次,且都穿着红衣?心下虽想着,却也没有忽略了身边那别样的抽气声,也不多言,只将自己的小碗递了过去,“趁热吃吧。”

    “嗯!”男孩的脸上略略闪过一抹羞愧,但孩子的天性却依旧使他接过了那个小碗,美滋滋地吃了一口烫羊肉,方才说道,“我不太记得了,但似乎在很久以前应该见过你,不,也不太一样,那时的你没有那么高,头发……头发也比现在的长,还有眼睛……”顿了顿,眼见十里幽深的目光波澜不兴,不禁皱了皱眉,“他们都说你看不见了,是真的吗?”

    十里淡淡一笑,却是点了点头,照旧又吃了几筷烫好的羊肉,实在觉着没胃口了,便让朝歌帮着给小哈拉穆连烫了一碗。

    “不过你的眼睛还是一样的好看,过去像琥珀,如今却像是黑色的猫眼石。”

    “黑色猫眼石?”

    “恩,这东西很珍贵,父王曾经送给了克孜勒哥哥,后来被克孜勒哥哥带走了,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了。”

    “是吗?”十里浅然一笑,话题也到此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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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姚国使臣及姚国九皇子沐春峰觐见!”尖锐的嗓音极富穿透力,原本还细细碎碎声响不断的宫殿内,更是立时就去了声音,静悄悄的,令人无端觉着紧张起来。

    “使臣姚万顷!”

    “沐春峰!”

    “见过唐国皇后殿下,望皇后福寿康泰。”

    “呵呵,起吧!”上官琳燕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上前的两人,便是端着皇后的仪态,施了免礼的手势。这是她一年来难得可以风光的日子,若非上官兰有孕在身,且李雍和还不想让她有孕在身的事实公诸于天下,恐怕今日在此设宴款待姚国这两位身份尊贵的使臣的,也就不是她了,“我这里属于后宫私院,比不得皇上那对你们的招待,只是趁着今日是我唐国的女儿节,年轻的男男女女都要热闹热闹,这才劳烦两位一同前来参加,还望两位莫要觉着拘谨才好。”

    “皇后娘娘此话严重了,说来贵国女儿节的风俗,我在姚国国内的时候也是有所耳闻的,今日一早面见圣上之后,也曾四处走动过,已经对此,有所感受了。”

    “哦?”上官琳燕貌似疑惑地挑了挑眉,心里心思一转,也不及和上官兰或自己女儿们商量,便是一计计上心来。

    说实话,若非她身为上官家的女儿,对于当年的卫淑妃她并没有多大的仇恨。毕竟当卫淑妃得势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当她爬上皇后的宝座的时候,卫淑妃已经死去。不单死了,还连带将曾经的皇后也拉下了后位。所以她不恨卫淑妃,而之所以会想方设法要查出那卫淑妃孩子的事情,也不过是想要为上官家肃清朝上可能的对手——卫家而已。

    她和上官兰毕竟是不同的,上官兰因为怀着一个可能是儿子的孩子,所以才会千方百计要除了卫淑妃的孩子,但她没有儿子,也不会再有儿子,所以谁当太子,说到底,对她的区别并不大,恨卫淑妃和恨上官兰对她没有任何的区别。但十里对她的意义却是不同的,因为十里的母亲,谭紫薇,曾经是她的丫鬟。在上官琳燕的眼里,正是由于有了谭紫薇,才有了十里。也正是因为谭紫薇,因为十里,才使她失了帝宠,成了这茜素宫中又一位失宠的皇后,所以她恨,她千方百计都想除了这两个女人。而今,谭紫薇已经死了,除掉十里的机会也已经来了。

    “不知九皇子对我国的女儿节有什么想法吗?哀家倒是很好奇别国人眼中我唐国的女儿节是什么样子的。”上官琳燕笑眯眯地看着沐春峰,并不打算将女儿节的话题,随随便便的打发过去。

    “自然是极好的!”施施然地坐上了侍者准备好的位子,不着痕迹的再姚万顷的手臂上拍了两拍,他正愁找不到话题,却不想着唐国的皇后已经为他铺好了阶梯。

    “古来儿女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如此两人八字相合,郎才女貌,却也因为性子等原因造就了不少的怨偶,为此,每每到了婚配年纪,在下的众姐妹,甚至是在下都是甚感不安的。毕竟,说不得牛郎织女的爱情如此轰轰烈烈,人人也都想一效古人,弹一曲凤求凰,迎一位佳人美妾,话一世甜蜜爱情的。”

    “呵呵,四皇子说得倒是直白,不知四皇子看今日所坐的哀家的众位女儿如何?”

    “说来在下是早闻唐国各位公主秀丽,且性格俱是不同,今次求了父王得令来访贵国,心下自然也是存了凤求凰的心思的。”沐春峰笑意盈盈地回禀着,说来上午面见唐国皇帝的时候,他还没有机会提说求亲一事,本正烦恼,却得了人的建议,这才不辞旅途辛苦来参加了这索然无味的女儿宴,而眼下看来,在这样的场合,向这上官琳燕提及求亲的事情,倒是更合适了。看来他父王在这唐国留下的,还真都是能人,连这唐国皇后的心思,都摸得清透的。而这位唐国的皇后,虽贵为上官家的嫡女,在心智权谋上,也的确是缺乏的很啊,光图着拈酸吃醋,却是江山社稷全然不顾,这样小女子心性的人,也难怪会失了像李雍和宠了,当然,也难怪会被李雍和这样的男人选作了掣肘上官家的傀儡,毕竟若他站在李雍和这样的位置,若非得选一个世家的女子作为皇后的话,也会选上官琳燕这样的笨女人。

    “母后!”

    “哦?”单手一挥阻止了李静柔的插话,上官琳燕佯装好奇地挑了挑眉,话说她还是十分满意这位姚国四皇子的配合的。当然,若他能够选了那该死的十里去那姚国,让她孤苦无依,让她吃尽荒漠苦楚的话,也许自己,会更满意。虽然和亲公主的响亮名号依旧十分碍眼,不过想想古来和亲公主们的遭遇,对于这点碍眼,她还是能够忍受的。

    “四皇子眼下之意,可是看上了我唐国的哪位公主?”

    话音才落,还不待沐春峰回应,殿门外却是一阵响鞭而起,宫内立时变得静悄悄的,毕竟,无论身份如何尊贵,敢在皇后寝宫所在的茜素宫前甩响鞭的,其身份便只有一个。

    “皇上驾到!”响鞭稍停,宫内独有的尖锐嗓音便是传了进来。上官琳燕微微一惊,试想着皇上已经多久不曾驾临茜素宫了?

    “母后,父王来了!”李静柔微微上前,拉扯了上官琳燕一下,示意她下坐相迎,但面色上却还是透着三分古怪,也不知道是在怨怼母亲适才的行为,还是在奇怪李雍和的到来,毕竟往年的女儿宴,李雍和是从不曾出席的。”

    起身迎了李雍和坐上主位,一干众人又行了礼,直待到一句“平身”响起,上官琳燕才微微回了神,她不是蠢笨的人,在看到李雍和入宫后又牵了十里坐于身边,全然不顾礼法,只一味地向众女儿表达独宠之后,自是明白了李雍和此来的目的,当然,这也使得她更加怨恨起十里来。

    “吃得可还习惯?”李雍和也不顾上官琳燕,只像慈父一般让人为十里布下了菜,“我可听你山庄的总管提过,说你嘴刁。”

    ……十里淡笑,知道李雍和是在拿她打击上官琳燕,继而警告上官家,却也并不在意,世家……她杨家历代皇帝在肃清不听话的世家的手法上,那可真可谓是精益求精,虽然眼下她并不做皇帝,可世家还是很难入得她法眼的,卫家不能,上官家自然也不能。

    “可要将文竹和尚招进来?”李雍和轻轻抛出一个绣球,他虽然看好十里的本事,也看好十里身边的朝歌,但是无论是十里还是朝歌,在他眼里若失了红楼的支持,那也不过是两个稍微聪明一点的普通人而已。但眼下的红楼已非当年的红楼,很多红楼的事情他已经所知不详,唯一知道的就是文竹,所以他提了文竹,也就是红楼掌管刑讯的饕餮,意思自然是问十里需不需要红楼的帮助,这话虽七拐八绕,可他相信十里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当然,他始终不曾放弃过想要夺回红楼,所以诏文竹进宫,也不无再次控制红楼的意图,只是眼下他腹背受敌,唯一的儿子又下落不明,如此让他心焦的时刻,他自不好和十里以及她所掌控的红楼再闹得太僵。毕竟比起兰妃可能生下的儿子,而那位下落不明的儿子却更是他希望的人选,毕竟与如今的上官家比起来,卫家已经不成气候了,不是吗?而若此时他和十里闹僵,以红楼的势力……他不敢想象……

    但是……若儿子找到了,也许他和这个十七女儿的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只是这是后话,眼下不可说,也说不得。

    十里垂目略笑,他自是明白李雍和的意思,也明白李雍和的心思,可是,何妨?若文竹连最起码的隐秘都做不到,怎么做这红楼的副楼主?

    “也好!”十里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皇上!”上官琳燕尽量克制了自己的脾性,眼见着李雍和和十里话毕,这才插嘴提醒道,“皇上,今儿个女儿宴,姚国的四皇子和使臣都来了!”

    “哦?四皇子和使臣也来了?”李雍和仿佛才看到沐春峰和姚万顷一般,笑呵呵地对他们点了点头,算作了招呼。“没想到四皇子和使臣对我唐国的女儿宴也感兴趣啊。”

    “是的,皇上,四皇子适才还说要效仿相如来一出凤求凰呢。”

    “哦?”

    “皇上,请恕晚辈无礼!”沐春峰眼见李雍和兴趣缺缺不想继续话题的样子,自是明白若他再不说,恐怕就没了机会,即使日后再提和亲,也失了先机,便是上前两步,跪在了大殿之上,对李雍和先行了晚辈的大礼,方才说道,“晚辈早闻贵国神洛公主风仪多采,今日一见更是心神所往,而今晚辈正逢婚嫁之龄,斗胆恳请皇上将神洛公主嫁予我做正妃,永结我唐姚睦邻友好,我必尽心以待,视若珍宝,求皇上成全。”说毕,更是将一份同样是明黄色,却印有姚国沐氏家族图腾的外交文书递了出来,却正是求和亲的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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