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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己心不净,何以修行

    第二日早朝,接收过群臣参拜,听过他们山呼:“吾皇万寿永生!”后。始皇帝瞪眼着问:“淳于越一案可有眉目?”

    李斯的小学弟,代廷尉张苍上前下跪回:“回陛下,正在拷打审讯。”

    “淳于越不能死。要是他少一条腿或胳膊,唯尔是问。”始皇帝正色发话:“从淳于越一案起,一切大小案件,要保证公证依法。谁也不准以言代法,干权大于法的事。”

    “臣遵旨照办。”

    秦始皇帝第一次怀疑他一直以为行之有效的严刑酷法,他大怒说:“怎么法治干到如今却成了人治?人皆学法的后果却是有人敢于玩法。”他至此也不想静下来研究怎么修正,而是以自己人治的口气说:“朕不能容忍任何人糊弄朕。”他大声喊:“赵高。”

    李斯曾经告诉秦始皇帝,天子制法而不受法。始皇帝以为只有他一人可以人治,他哪里知道万人之上的李斯、赵高也明里暗里,或多或少地行使人治,上行下效,各级官员自由裁量权过大。

    见了始皇帝才比孙子还乖的赵高见主子诏,赶紧地应:“臣在。”

    “尔的线人馆用国家的钱养了许多眼线,这些派往各地的探子都没看到淳于越所说的官场腐败?淳于越那小子目中无人不假,但是他所说的一句真话没有吗?官场阶层固化比分封裂土可怕得多。”

    “回陛下,这些现象有,但是绝对没有淳于越说的那么严重,他就是个想通过夸大其词沽名钓誉的冒险分子。”

    “尔说说尔没夸大的朕听听。”始皇帝想从赵高口中来证明王绾说的全是真的。于是他敲着龙椅边说:“朕今日要听真话。”

    “陛下,想听哪方面真话?”

    “学淳于越捡犯上的话说。”

    赵高的智商在淳于越之上数倍不止,他会假作真时真还假地绕着说:“回陛下,全天下民情奴才是只有耳闻没有眼见。但是天子脚下臣是了如指掌。咸阳城最近民心惶惶。”

    “慌什么?”

    “都在为陛下担心。”

    “担心朕?是担心朕不死,还是担心朕早死呀?”

    “回陛下,是担心陛下吃不着长生不老药。”赵高被冠以始皇帝影子真不是浪得虚名,他太了解始皇帝性格了,他就是一个看似强硬,实则耳根子特软,经不起他往沟里带。于是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陛下,这一切都是从南北二方归来的卢生与侯生引起的。”

    大你一风带你玩,在赵高与嬴政俩间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带着怒气想听到真话的秦始皇帝,与自己视为心腹的赵高只过一招,并被他带入误区,重新回到他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上。

    “他们回来了?”

    “这两个半人半神的道家术士回来有些日子了,因为没有带回长生不老药,所以不敢见陛下。”

    德昧大骂:“什么半神半人。就是半人半妖精。”

    “这回没找回长生不老药,他们怎么解释?”

    “他们的解释就是臣要向陛下上报的真话。”

    “今天朕允尔言而无罪。”

    “回陛下。侯生与卢生两个半人半神精的狂徒说得可都是杀头的话。”赵高趴在地上,朝上瞟一眼皇帝,见其听得专注,于是信心满满地大胆说:“他们自己寻不到长生不老药,总是到别人身上找理由,以前怪责蒙恬他们没能为他们提供方便。如今直接胡说是陛下的不是。他们说仙乃超凡脱俗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圣神,人若要成仙不老,就必须放弃七情六欲,两手空空接收神的考察。陛下想长生是想将江山社稷一家永流传变为一人永指点,这是不能梦想成真的其一;其二,陛下在遣半人半神的道家高人寻药同时,又听信黄帝取一万个处女之阴补阳,而得道成仙,广收天下美女于关内四千离宫,关外三千行宫内,用心不净。己心不净,何以修行?何以长生?既使寻得长生草,己心不净,不得长生?”

    “朕怎么养了这么几个骗子?他这是说朕红尘凡尘不可兼得。朕的咸阳宫中有一百个美人吗?朕每晚只在望夷宫与楚寿宫过夜,因为操劳天下军政,哪有心思哄她们开心,不设后宫等级其一是防止后宫干政,其二是防止后宫宫斗。”

    “他们说九天之上的元始天尊、昊天上帝、太上老君三个圣神合议后认为,陛下已是纣王重现。三圣通知主事的玉帝,不仅不能让陛下成仙,还要剥夺陛下的天下,选有德替无德。”

    见始皇帝震怒,李斯反问赵高:“三圣在九天之上开会,通知他们两个骗子去例席的?简直就是个鬼故事。”

    “李大人的疑问代表所有人。”赵高配合着回:“通知没通知他俩咱家不知。咱家知道他们还有大不敬的谣言。”

    “快说。”

    “他们说河套地区的匈奴皆传一句谶语:‘亡秦者胡’,还有就是上郡境内天降神石,上书‘始皇死则地分’。线人馆密探从北方传来的情报是领头传播者,是博浪沙刺客张良。内侍高手们功不可没。”

    这种话忠臣只会背后一人对主子说,赵高采用传播扩散最快的当众说。他当着百官不加掩饰地说,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帝当着百官问,到底是主子糊涂?还是赵高大奸!

    “什么?”始皇帝狂怒骂:“刁民竟敢如此不敬。传令,斩杀妖石出现之地方圆百里人畜,直到他们交出造谣者。”

    “陛下。”右丞相冯去疾出班跪奏:“理应立即逮捕侯生与卢生等骗子。而不该迁奴无辜的上郡军民。”

    “上郡刁民不无辜。”始皇帝问李斯:“身为全国律法第一人,总管全国法治的大人,左相是第一次听说骗子的胡言乱语吗?”

    “回陛下,臣早先略有耳闻。不过臣失职,臣派人去抓捕时,两个骗子已经跑了。”

    “就是说尔还是干了点事?立即画影图形,海捕儒道皆占边的张良;术士侯生、卢生;儒家张耳、陈馀。一定要将这些四处造谣撞骗的不种田,不纳粮的流浪文人绳之以法,一个不能少。”

    李斯立即令师弟代廷尉张苍:“立即执行陛下旨意,先在咸阳逮捕淳于越、侯生、卢生同党。”

    “淳于越也说过这些大不敬的话?”

    “回陛下,淳于越有之过而无不及。他借直言之名沽名钓誉。”

    赵高不失时机高呼:“陛下圣明。”

    就在赵高之流以为又蒙混过关时。始皇帝话锋一转说:“有肺腑之亲忠臣告诉朕:当今政治生态已经到了,中央不倒翁们不仅荫及子孙,门生故吏,而且企图世代为官。朋党比奸,趋炎附势,要官有官,兼并土地,贪污腐化,垄断财富。尔等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结成利益集团,逐渐脱离中央的控制。”他问李斯与赵高:“赵高,李斯,这就是尔俩反对分封的结果吗?”

    赵高、李斯二人吓得匍匐跪倒,磕头如捣蒜说:“陛下,当今官场风清言顺,哪有利益集团?没有,官员都是逐级推荐加考核的。各郡各县官吏不同宗不同姓,相互监督,另有肩负协镇重任的内侍高手监督着。要是有一郡一县官员全姓李,陛下杀老臣头。”

    全姓李不会,全姓赵也不会。但是全是朝中有人的人可能性不容置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忠臣奸臣都有私心,谈到官场潜规则深水区,淳于越不在,恐怕不会有人说真话。

    冯去疾附和说:“举荐贤者不避亲。老奴虽也举荐过几个兄弟子侄为官,但是如果要是在一地结成朋党,脱离朝廷,老奴也以死谢罪。”

    伟大的始皇帝百密必有一疏,他想以一人之力管理天下万民万事就是痴心妄想。此时他忘了亲朋好友,门生故吏,加上官官相护,不加管制就一定会结党营私。他更加忘了他自己没有分封的子女此时还无一人为官。他见李斯与赵高如此诚惶诚恐,于是说:“此事今日没完。从现在起,尔等准备明年朕出巡之事,朕要看看天下政治生态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臣等奉旨即办。”

    始皇帝终于想起了点正事,他冷眼看着群臣问:“另外朕想问几位阻止朕分封儿子的法家。朕能不能同尔等一样推荐自己的儿子当朝为官呀?”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尔等反对朕裂土分封子女为侯,不会反对朕任命儿子做官吧?这是个问题还真是个事,怎么的天子二十四个儿子有四个公子达三十而立了,还窝在宫中无事可做?是老子不爱?还是臣子不忠故意为之?

    李斯打破尴尬回:“臣等早有此议。应该让陛下那几个三十左右的公子为官了,得给他们展示才能,树立威信的平台。”

    是时候了,李斯三十六个儿,多人在朝中与地方为官,赵高的弟弟也在禁卫军中出任要职。主子的儿子们再不做正事,恐怕江山一家流传难!

    “赵高,请玉玺。”

    赵高将玉玺举过头顶,双手奉上。在始皇帝的示意下中侍谒者夏谈宣旨读:“始皇帝三十四年冬,当朝册封长公子扶苏为监御史,监视天下官吏;二公子嬴高为九卿之首奉常,三公子嬴将为治粟内史;四公子嬴闾填补淳于越位置为博士;五公子嬴昆接替赵高郎中令一职。”

    始皇帝将玉玺往圣旨上盖说:“史官将这册封如实记入史册。”

    从来不强调不要求身边臣子道德自觉的始皇帝,依然没有意识到身边臣子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反对他分封儿子为王侯,是大奸。怎么就不想想?他们相互推荐儿子为官时,不推荐主子的儿子们做官?这一切的一切恐怕用官员只为捞钱不能解释。要有怎么样的心机才能顺着主子说家天下时,误导主子不爱家人?

    散朝了,赵高对李斯私语:“通古大人,今日陛下对吾俩似乎很有意见呀。”

    “赵大人。”

    “不,已经打回原形为中人中车库令了。”

    “赵大人还是宦者令吗。在下以为伴君吗,总有摸到老虎屁股的时候,赵大人不必过于担心。老臣当年还被逐客令逐到秦之边境呢,如今不是做到了一个人之下的丞相。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

    “昨夜圣上的老师,也算是咱家的老师王绾来过皇宫。”

    “本相不知道。老丞相从濮阳赶到咸阳,非一日可到。他一定是有要事与圣上说。本相得请他到家中做客。”

    “天一亮就走了。看来圣上今天态度与老丞相的觐见有关。”

    “说良心话,本相也认为圣上该给众公子一些事做了,感觉全天下人都在议论此事,哪能皇帝的儿子既做不了诸君、王、侯,也不做朝官的,千古没有。希望圣上意识到是自己的错,不要怪吾俩做臣子的。”

    “但愿当今圣上说过就忘。”

    四十六岁的始皇帝终于意识到要用自己儿子监国了,皇宫内始皇帝心里盘算着派监御史长公子扶苏,去北方做长城军的监军。自己出巡时用自己儿子监国,哪能三年左右不在朝中,一切事务由臣子说了算,公子们插不上手?他对留下的几个公子说:“尔等都是楚国公主生的,虽不是同母,但是尔几个的母亲都是尔等曾祖奶华阳夫人为朕选配的自家一脉。自老祖宗宣太后姐妹姑侄入主秦王宫为妃后,秦王室就一直是楚国公主为后。尔等的母亲去世后,朕想立胡亥母亲为后,受到各方阻力,后来她在灭燕之战中也升天,朕就一直没立后。”

    “儿臣们不过问父皇的私事。”

    “今天朕将公事交尔几个办了。尔等要以饱满的精神将差办好,不要让朝臣笑话。”

    “儿臣有奏。”

    “扶苏呀,尔是长公子,理应尔先说。”

    “父皇,本朝立朝不久,应该以仁治天下,不应该强调严刑峻法下以杀为主。”

    “儿呀,不杀人不足以立威呀。”

    “骗子侯生与卢生应该杀,张良与淳于越不能杀。”

    “看来朕今天才让尔站班议政是迟了。儿呀,张良之流不是分封与郡县之辩,他们天生就长有反骨,尔怎么做他都会以正人君子的面貌骂尔。七国纷争他们骂本国国君昏庸,如今又骂朕不裂土。他们不死就会为自己博取荣华富贵而沽名钓誉地指责朝廷与国家,甚至矛头指向朕。”

    “可不可以招安他们,给他们个一官半职,让他们闭嘴。”

    “晚了,如今再原谅他们等于自毁长城,心存反复者会有样学样。朕与他们这些六国遗老遗少斗争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怪只怪朕灭六国时心软了一下,没有对他们斩草除根。”

    “可是儿臣认为淳于越是真心为大秦江山永固呀。”

    “好心有时会办坏事。淳于越不懂变通,只知胡说八道。这样的忠言不是逆耳,而是很恶劣的示范效应。”

    “儿臣也以为分封没错。譬如将儿臣分封到东西南北任何一地为藩王,儿臣除了忠心拱卫父皇坐镇的中央,绝无反心。”

    “分封与郡县只是形势,尔真以为有王镇着,官员就不敢偷嘴了?自古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始皇帝盯着扶苏看一会说:“明天让卫尉来自飞护送尔这个新任监御史往北蒙恬军营。尔俩协助蒙将军将上郡天降不祥之石的真凶杀出来,宁可错杀,不可让真凶漏网。千万不要再犯朕当年的心太软的错误了。”秦始皇帝坚定地说:“不要怀疑朕的所为。如果找不到真凶,就将上郡落石之地方圆百里杀回到无人烟的原始状态。”

    “儿臣遵父皇旨。儿臣明年就不能陪父皇向关东出巡了。”

    “朕是要看看天下政治生态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最主要是要去东郡会会徐市,看看他是真还是假。最后回咸阳走河内郡温城县接当年含玉降世的祥瑞之女许莫负。照理她今年有十二岁了。”

    扶苏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心想:父皇,臣等说了这么多,你还对存世的骗子许莫负与徐市心存幻想呀。他赶紧劝:“父皇出巡要以了解民情为主呀。至于徐市怕是跑的比侯生还快。至于许莫负就更扯了,他父亲许望其骗人的胆识只在徐市之上,一个女娃口中含玉降临人间。她母亲的肚子不仅要能长出玉石,还要存有工匠,玉不雕不成器是亘古不变的常理呀。”

    “父皇已经在这些神叨叨的神人身上花了大把金钱,如今跑了几个,剩下的要不带回咸阳,朕不甘心。”

    “儿臣能与父皇约定这是最后一次吗?”

    “能,最后寻仙求道,如若不成,定斩杀天下道士,包括儒道皆通的张良。”

    不想死是人之常情,天子也不例外。但是要是一味地务虚而不务实地强求不死,可能就是心智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