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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郁闷惆怅(85-87节)

    85.郁闷惆怅

    七月的天,像下了火。树卷了叶,狗伸出舌。但田堘心里并没有感觉轻松很多、自由很多。尽管天天不用早起,不用跑操,不用走马灯般地上课,不用无休无止地写作业,不用背半懂不懂的语文课文,不用听英语老师尖刻恶毒地讽刺和责骂……每天除了偶尔看会书,就是吃饭,睡觉,更多时间则是连绵不断、无休无止地回想于瑶。

    晚上,他常常拉条凉席,铺在院子榆树下的架子车窄小的车厢里。母亲不让他睡地上,她担心有蜈蚣、有臭虫、有赖蛤蟆……田堘枕了手,翘起腿,透过头上枝叶的间隙,遥望姿态万千、风情万种的月影,遥想泪眼婆娑、楚楚怜人的于瑶……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攜手共明月,知心惟老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小姑娘,此时此刻,你在做什么?是在想念我还是在记恨我?是在含羞微笑还是在暗自伤悲?是心情宁静还是心潮汹涌?是在书房里学习还是在校园里散步?……

    这时,母亲掂了只凳子过来,在田堘一旁坐下,手里摇着蒲扇。“妈,有事吗?”田堘坐起身,迎着母亲的目光问。

    “没啥事。”身体孱弱的母亲嘴角扬起慈爱的微笑,“今年假期不准备去你舅家住几天吗?”

    “哦。”田堘想起来了,每逢暑假这个时间点,他已经在舅家呆着了。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今年不想去了。”

    “怎么,你不是一直喜欢去他家吗?”母亲有些困惑,“这些年,几个孩子上学,缺衣少食,你舅心里也不顺畅,我想让你去看看他。再说,你东哥刚考试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放假了,表兄弟们都在家,你也可以去热闹热闹。”

    “嗯,我去。”田堘认为母亲说得有道理,他应该走一趟。

    小时候的暑假,田堘总要去舅家小住几天。在那里,东哥会带着他和表弟们捉蝉,打鸟,爬树,抽茅芽,摘桑葚,捕蜻蜓,逗蚂蚁,浇屎壳郎……最开心的是,舅带他们去坑里打渔。村庄中央有一个椭圆形大水坑,大人们常在那里洗衣,小孩子常在那里洗澡。中午吃饭时,男女老少喜欢端着蒜汁面条碗来到坑边,在阴凉交叠的槐树桐树杨柳下,沐着风,看着水,或坐或站,天南海北地吃着饭聊着天。等田堘来时,舅会从屋子里间找出渔网,摊在院子里,先检查渔网的“角子”有没有丢掉或松动,再查看网壁有没有被树枝什么给划破。然后把网绳缠在手腕,提起沉甸甸的渔网,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出征将军般直奔水坑。

    舅是撒网打渔的高手。他把渔网上端分开抓在两手托起,小心翼翼下到水里,在某一处站定后,右脚向前跨上一步。然后扭身将渔网从左侧腰间奋力向右上方抛去。只见那渔网在空中花朵般绽放出偌大的圆形,然后中间高周围低地落入水中。那张开的样子,像飞碟,像铜锣,像降落伞,亦像向日葵。稍息,舅开始双手交替收拢渔网,有时还会用手指在拉出水面的网绳上拍一拍,惊得上面的水珠飞溅开来。舅把湿淋淋的渔网提到路上,弯腰从右向左一点点抖落,于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就落在了地面。除鲢鱼外,常见的还有鲫鱼,麻虾,泥鳅,有时还会捞上来一个胖乎乎的癞蛤蟆,身上疙疙瘩瘩,让人心里不舒服……晚上,舅妈刮了鱼鳞,挤出内脏,洗净控水,撒盐腌渍,然后把小鱼排放在热烘烘的鏊子上。田堘和老表们望着下面燃烧旺盛的红蓝火焰,顿感一股浓烈的鱼香味迎面扑来、沁人心脾……

    “到外面转一转、散散心也好。免得自己整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田堘心想。

    86.探望东哥

    趁着早饭后的一丝丝清凉,田堘骑行5公里来到了舅家。

    舅和舅妈去地里除草还没有回来,只有东哥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拆解着一台破旧收音机。

    “哥,考得怎么样?”田堘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关切地问。

    “就那样吧。”

    “专业呢?”田堘又问起他的体育成绩。

    “考试完,就不提不管了。”东哥继续摆动着手中的零件,慨然道,“事实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

    田堘知道,成绩一直平平淡淡的学生,是不喜欢别人提及学习状况的,不管是无意或有意,是好心还是恶搞。于是他转移了话题,凑近桌子,和东哥一起探讨起七零八落的收音机来。

    一会儿,来了五位东哥的同学,三男两女。“我的好兄弟姐妹来了!”东哥站起身,笑迎过去,和男同学一一热情拥抱,然后看向跟在后面的两位女同学,招呼道,“两位妹妹,握手就暂且免了。走,一起屋里坐。”

    还没等大家坐定,东哥已从门后地上抱起一个大西瓜,放在小方桌中央,手起刀落,西瓜一分为二,“来,吃瓜。”东哥示意大家,又连下数刀,红彤彤的新鲜瓜块,瞬间摆满了桌子。

    “正渴着呢。”

    “自己拿。”

    “这瓜真甜。”

    “不甜东哥能拿出来?”……大家吃着、说着。

    “吃完瓜,我们下棋去。”东哥丢下一块瓜皮,又抓起一块。

    瓜下肚,暑气降;汗落下,凉气升。

    院子里树下,东哥和一位男生下象棋,两女生下军旗,另外两位男生用瓦片在地上画了方框,又在方框里横竖画了几道线,一人找了几块小石子,一人找了一根柳枝条,掐成若干小段,开始逐步向方格上的交叉点摆放……

    象棋处,两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军旗处,两人或微笑或尖叫;另外两男生你推我搡,争吵不休……

    午饭时,舅妈煮了一大盆面条,炒了一大锅菜肴。大家或坐,或站,或蹲,吃得狼呑虎咽、津津有味……饭后,有人争着刷锅,有的忙着洗碗……然后女生床上休息,男生裹了席子,到院子西边的树园里歇凉……

    夕阳下沉,暑气渐收。田堘感觉人多,太吵闹,太嘈杂,太束缚,太拘谨,说不定,明天来找东哥的同学又是一拨儿。于是便放弃了在这里小住几天的计划,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

    87.菜园剔苗

    麦收后,田堘的母亲在腾出来的空场地上,翻了地,松了土,打了畦,一半种了白菜,一半种了萝卜。听母亲说,那菜苗已长四指高了。只是稀稠不均,也该剔苗了。气温虽然还没有上来,但沉积了一夜的水汽应该都褪去了吧。

    菜园就在村外不远的西岗东坡上,紧邻大路。田堘不知道,这里没有山没有岭,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座山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所在的村民小组各家各户都喜欢把麦场设置在这里。也许大家都认为,这座岗是为村庄遮风挡雨的自然屏障,也是块物以类聚的风水宝地吧。

    来到岗上,田堘便听到了从东南方向传来的机器轰鸣声。“妈,那边是在干什么呀?”他指了指远处的林场,问母亲。

    “哦,忘记告诉你了。”母亲迎着阳光,眯起眼,“乡里要在我们村建造纸厂哩。说那边离村庄远,污染小,又离羊河近,排水方便。”母亲脸上露出喜悦的微笑,“书记也说,等造纸厂建好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可以进去当工人。”

    “好,好事呀。”田堘也有些激动。没想到,落后偏僻的乡村也要像城里一样有烟囱林立的工厂了。

    菜园里的白菜和萝卜虽然茎叶不大,但碧绿柔嫩、青翠欲滴。像一条条平行线,南北贯穿。母亲告诉田堘,“剔苗,要去稠留稀,去小留大,去弱留壮,去斜留直。”田堘弄明白意思后,不禁在想,这可能就是达尔文老先生提出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自然生存法则吧。

    这时,身后的大路上,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过。“我们这里也跑起了轿车?”田堘站起身,望着那辆远去的车影,吃惊道。

    母亲也回头看了一眼,道,“八成又是阿真回来了。”

    “阿真?哪个阿真?”田堘迷惑道。

    “你忘了?就是在我们村上学时和你一个班的阿真呀,她家住在村西头。你民伯家的老二姑娘。”

    说话间,那辆轿车下了路,转了弯,停在了阿真家门口。看来真的是她。

    他想起来了。民伯是一位退休工人,对车很有研究。他也是村里最早买手扶拖拉机的人。他常常戴着老花镜坐在车边,擦擦洗洗这里,鼓捣鼓捣那里。阿真姐弟四个,两个姐,一个小兄弟。姐妹三人长得一个比一个标致,一个比一个水灵。大家私下里戏称他们家是盛产美人坯子的“妖精窝”。就连小兄弟阿续,也长得细皮嫩肉,相貌不俗。她大姐嫁到了街头小镇,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大红大紫,但也衣食无忧、生活优裕。她二姐嫁给了城关派出所所长,家有背景,有权有势。老公公身居官府要职,是一个吹口气县里就要大变天的风云人物。相比,阿真最为独特,个头不是太高但也不矮,身材不是太瘦但也不胖,面若桃花,腰似杨柳。单单她那双勾人魂魄、如一汪春水般的眼睛,就足以让你梦牵魂绕、回味无穷。

    “阿真下学后没几年就去了市里。听说,她找了个对象,是一个领导的司机。隔一段时间就会开车回来一趟。”母亲一边剔着菜苗,一边给田堘讲述,“现在的阿真更洋气了。头发烫着卷,穿着高跟鞋,浓妆淡抹,披金戴银。可成熟、可富态了。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了。”

    “她年龄应该还小着呢。”田堘听着,似乎有点惋惜。

    “差不多有20了吧。”母亲估摸着,“看样子,她对象要比她大十几岁哩。三个姐姐在外混得好、生活得好,一个小兄弟可没少跟着沾光,听说阿续学习很不错,差不多也该上高中了吧。”

    剔着柔弱的菜苗,田堘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有些堵、有些闷。他不觉又想到了小时候借阅阿真的《三侠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