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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新班主任(91-93节)

    91.偶遇阿平

    田堘去校门口吃饭时,意外遇到了阿平。

    阿平和阿雷一样,是田堘他们班的一名班委,工作很认真,学习很踏实。性格温和,与人友善。他说他一直保管着班级男宿的钥匙,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开了门,他担心会有同学提前返校。只是等了一阵子也不见有同学来,就独自去县城逛街了。刚在这里下公交车,要步行回家去,并执意邀请田堘随他一块回去。“校园里没有人,宿舍和教室恐怕也没有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走到哪里都不见人影,一个人呆在这儿多没意思。再说,中午学校又没有准备饭菜。”

    说话间,田堘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桥头的阿君。阿君向他挥起手,微笑道,“都是同学,就和平……阿平一块儿去吧。等下午晚些时候你们再一块儿回来。”

    “平?这称呼叫的,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田堘心里暗笑。

    “我在城里偶然见到了阿君。同路,我们就一起坐车回来了。”阿平连忙解释,“我们村庄都在堤坝的南边,相隔不远。”

    “哦,我知道。”田堘不想听阿平的辩解。心想,有些事呀,还是不描为好,殊不知会越描越黑?描着描着,一不小心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田堘知道,阿平和阿君自高一关系就非同一般。只是作为昼伏夜出的“地下工作者”,两人隐藏得更深、更严。平时有同学以此戏谑阿平,阿平总会涨红着脸,难为情地矢口否认;而阿君呢,又总是含而不露、笑而不答,似乎在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几斤几两,明镜似的。

    阿君并不理会阿平的谎言和窘态,只是催促着阿平和田堘快走,“快走吧。就要中午了,天也越来越热。”

    太阳像个火球,热辣辣的,挂在天空,晃着人眼。

    三人走在玉米林间的土路上,闲聊着,很快就到了南堤坝。翻过堤坝,眼前还是一望无际的茫茫绿林。

    “今年的玉米长得真是喜人。”

    “嗯,稠密,茂盛。”

    “温度高,水分足,又施过肥。”……

    田堘趁着下坡的惯性冲向坝脚,又斜跨路面,径直来到上次和于瑶卧躺过的沟边,发现那片草已经完全回复了原样,看不出一点滚压过的痕迹。“田堘,你看啥呢?”阿平跟过来纳闷地问。

    “这里有条沟,没想到会这么深。”田堘笑笑,显得若无其事。

    “这是修筑堤坝时特意留的排水沟,是不是又宽又深?只是这些年天干地旱,从没有见过这里有过水。”看来,阿平对这条沟很熟悉。

    “我们小时候总在这里玩儿。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爬上跳下、你追我赶打小鬼子。”阿君的笑声像银铃,叮叮作响。

    这情景,田堘也熟悉,小时候他们没少看《地道战》《鸡毛信》《小兵张嘎》等抗战片。尽管是黑白电影,但小伙伴还是乐在其中,并把放学后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精彩剧情里:模仿,改编,创造;回想,揣摩,演绎。麦场上,田野里,房屋间,到处都有他们追逐奔跑的身影,到处都能听到他们战斗英雄般的喊叫……

    “小时候的日子真得好舒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田堘感慨道,但他不清楚阿君话里的“我们”包不包括阿平,他也没有问。

    田野里,茁壮成长的玉米苗枝青叶绿、广袤无垠。

    到了岔路口,阿君指着南向的小路对田堘说,“你俩要拐弯了,马上就可以到家。可我,还要沿着这条路再走一阵子。”

    “你还有多远?”田堘站住脚,问阿君。

    “不远了,前面那个村庄就是。”阿平没等阿君回答,抢先指着远处紧邻堤坝的一处村落回答。

    “还这么远呢。”田堘心想,“或许是这条沟渠把两个本不相干的村庄联结在了一起,既缩短了距离,又拉近了关系吧。”

    烈日当空,绿色满目。

    到了阿平家,田堘真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叔婶听完阿平的介绍,甚是客气,一个忙着端盆压水,一个慌着取来毛巾。

    “慢点洗,水太凉。”叔站在一边提醒。

    “天热,看你这一头汗。”婶手里抓着毛巾一脸心疼。

    “谢谢叔,谢谢婶。”田堘连声道谢。

    “走,屋里坐。”叔搬起院子里树荫下的小靠椅,示意田堘道。阿平则提起另一只凳子跟在后面。

    “你们先进屋歇着,我去做饭。”婶招呼着,转身去了厨房。

    “妈,还做鸡蛋番茄捞面条吧。”阿平冲厨房喊,“我们都爱吃。”

    “好,就捞面条。”

    “我再掐几片食香捣些蒜汁。”阿平说着话,就从布挡隔墙的篮子里抓出了两只蒜粒。

    “我去帮你烧火吧?”阿平上初中的妹妹也不甘落后,自告奋勇道。

    叔从条几上揭起一张长方形纸条,纵向居中折了折,又从旁边的一只铁盒里捏出一撮烟丝均匀地撒在上面,卷了卷,拧了拧,于是一只带着螺旋般花斑的自制卷烟制成了。田堘拿起方桌上的火柴,帮他点燃。

    叔惬意地抽了一口,又畅快地吐出来,然后气定神闲的和田堘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92.调换教室

    新学年,新气象,新待遇,新布局。

    进入高三,成了毕业班。田堘的教室搬迁到了教学楼一楼最西边,也就是新建的楼房里。教室和西围墙之间有一条通向后面厕所的狭窄过道。这条过道虽然偏僻隐秘,但炎炎夏日常常有凉风穿过,在这里纳凉,倒也舒畅。只是作为空间有限、往来厕所的“交通要道”,少许停留尚可,但要是长时间驻足,不免会让人心生疑窦。

    田堘的宿舍也调换到了东哥原来的宿舍西边位置。宿舍坐西朝东,后面不远处就是紧贴围墙的厕所。厕所前是几位老师开垦的菜园,湿润的、酥软的土地上残留着白色或黄色的粪渍和尿液。宿舍后墙下,堆放着土块石子、枯枝败叶、破布杂草,让人仿佛居住在垃圾堆里,顿感不爽、掩鼻唏嘘。

    宿舍南边隔着复读班两个教室,学校新改建了一所餐厅,就是原来共青大的大礼堂。这座大礼堂,田堘有些印象。年轻时的父亲在共青大执教时,曾带着他在这里看过一场电影,片名好像是《人欢马叫》,至于内容早不记得了,或许当时压根儿他就没有看懂。模糊记忆里,父亲的宿舍似乎在清河南岸的林业场那里。寒冬的夜晚,怕冷的他还站在北边的窗台上向楼下撒过尿。

    可能是学生人数太多,一所餐厅拥挤;也可能是这里紧靠面粉厂,取材方便;也可能是为了照顾毕业生学习、生活更便利些。不管怎么说,田堘的教室、宿舍和食堂差不多都在校园西边的一条南北线上,学习、生活也自然方便了许多。

    只是,到了高三,全面进入了复习备考的综合性学习阶段,没有了按部就班的书面作业,部分学科的科代表的职责自然也就名存实亡、徒有虚名了,但作为“三驾马车”的语数外是个除外。

    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学校的领导没变,但田堘的任课老师倒清一色的全换了。还有,随着东哥和阿柱的毕业,饭友也变成了稳重深沉的阿雷和幽默搞笑的阿杰。

    更重要的是,于瑶留级了,她说父亲想让她打好基础、扎牢根基。教室也由三楼调换到了二楼,只是仍然在教学楼东头。田堘闻讯突然有一种两人天上地下、东海XZ般的遥远感觉。

    “怎么会这样?怎么要这样?”田堘想不通。

    “没什么,我们不在一个年级,但还在一个校园、一座楼上呀。”于瑶劝慰道,“学习上有什么问题,我们还可以继续切磋研习。”

    “那不同。”田堘的回答艮得像块红薯。他知道,从此以后,他不能每天站在走廊再看到于瑶了,不能每晚都在水泥路上再和于瑶说话了,不能每天再看到于瑶为他精心准备的习题了,不能每天再收到于瑶书写方正、情感温馨的纸片了……

    “不要想太多。”于瑶接着劝说道,“高三了,到了拼搏冲刺的关键时刻。时间更紧了,任务更重了,要求更高了,压力更大了。学习上要更勤奋,更刻苦,更上进,更努力。要一心扑在学习上,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暂且放下儿女情长,变爱情为学习动力,不忘彼此,天天惦记就好……爱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道理是这样,我也懂,可是……”田堘踟蹰着。

    “没有那么多‘可是’,就要上课了,快进教室吧。”

    “于瑶看待问题真的比自己客观、冷静、理智;思考问题比自己有深度、有厚度、有广度。”田堘暗自佩服。

    93.阿坤读书

    教室外面,同学们像等待发配的囚犯,沉默着,忐忑着,焦虑着……尽管天气沉闷,尽管蜻蜓乱飞。

    一拔拨,一批批,等人去过半时,田堘才有机会在第二排最北边的窗角位置坐下来。这次按成绩挑座位,他和阿富同桌。

    自从这次排座位后,同学们有了更强烈的学习动力和名次意识,也许是为了升学理想,也许是为了照顾脸面。再加上班主任不耐其烦、有意无意地善意提醒,同学们的头脑像绷紧的弓弦,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气不敢喘,脚不敢迈,不敢在外面闲谈,不敢向远处张望……早起背书的人多了,晚上熬夜做题的人多了,周末不回家的人多了,久坐教室像是要把凳子坐穿的人多了……如果你吃饭慢了,饭场里就会有人问,“毕业生不是学习很紧张吗?”如果课间你在教室门口站一会儿,就会有从厕所回来的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田堘也觉得,时时处处都有无数双带刺的锐利眼晴在围着你、在盯着你,禁锢着你的头脑,束缚着你的手脚。于是,他和其他同学一样,不敢晚起,不敢早睡,不敢走出教室,不敢胡思乱想,不敢去操场打球,不敢到校外闲逛……

    你看,早读还没有开始,同学们读书、背书的声音已经充满了整个教室。

    阿平坐在座位上,一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摊在课桌上的英语课本,像是嘟哝着念经的年轻和尚。阿庆斜靠着课桌侧身站立,右手持书,左手姿势优美地搭在背后腰间,读书的声音一顿一顿的,像是字里行间布满了高高低低的小石子,不停地牵拌了她的三寸金莲似的。搬了凳子脸朝墙角读书的阿坤,声如洪钟,速如疾风,瘦弱的身子随着他读书的节奏来回摆动着。田堘真难相信,昨晚做物理练习到十二点的阿坤,一觉醒来竟又有这么充沛的精力和无穷的力量。阿海和阿彦头低头,膝对膝,对着手中的书,一会儿轻吵,一会儿微笑,间或一人弯着手指在另一个人的鼻子上郑重其事地抹一把……

    班主任进来了,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儿,回到讲台上,挥手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同学们的读书声渐次减弱下来。只有阿坤,忘乎所以,一如既往,摇头晃脑,絮絮不止,“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对于同学们地呼唤提醒,他似乎处于另一个心静世界,在这个只属于自己的清净环境里,他自由地徜徉着,舒心地迷醉着。班主任回过头,面向大家。“阿坤同学的专心,真让人佩服。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班主任走到讲台一角,提高了声调。“学校有一项活动,利用早读这个机会,我来安排布置一下……”

    其实,阿坤学习的刻苦和专心,田堘是深有体会的。年前的一天,他和阿雷为了欣赏第一场雪景,特的起了个大早。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好一个粉装玉砌的世界!两人“咯吱咯吱”地行走在松软的中心路上,开心地欣赏着枝条上的雪棱簌簌从头顶落下来,很快融入厚厚的雪地里。

    阿坤立在刺眼的路灯下,背对路面在看书。一会儿左手执书,右手插在外衣口袋里;一会儿又右手执书,左手插进口袋里;有时还会双臂笼在胸前,托起课本。他缩着颈,跺着脚,目光紧盯着面前的书本。

    “早呀,阿坤。”田堘和阿坤打了个招呼。

    但阿坤头不抬,眼不睁,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担心会惊忧到这难得的雪天的寂静。

    “走吧,别破坏了他读书的兴致。”阿雷提示田堘。

    这时,前面的台阶前,一个同学不小心滑倒了。那一声闷响竟也没有引起阿坤的丝毫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