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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入密林

    简要地和莉莉丝说明了情况后,邱扶摇再次来到游侠治所。由于这一次他们将有六人前往,而且人心不齐,想要和上次与莉莉丝一同潜入那样不引起影魔的注意是几乎不可能的,况且他们也不可能听自己(莉莉丝)的话,所以邱扶摇也干脆没有带莉莉丝前来,也省得和这群人鬼扯。不过莉莉丝虽然不会和他们同行,但还是会紧随他们之后,这趟行动很有可能需要她的帮助。这是邱扶摇和莉莉丝商讨的结果。

    “哟,尿裤子的东方小鬼,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了呢。”一位青铜游侠开口嘲讽道。

    虽然很想现在冲上去打爆他的狗头,但为了大局考虑,邱扶摇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等到出了这个小镇,如果情况必须的话,他会出手让这些家伙知道自己的双刀有多少分量的。

    “嘴巴干净点,都是战友了还在这里恶言相向,我可没在你那没刮干净的胡渣上看到几分成熟!”弗拉维乌斯·克劳狄乌斯·尤里安努斯也着实被这几个家伙搞的有些烦躁,即使有矛盾也不应该在共同战斗前对战友施以如此恶劣的敌对,况且他们今天才见过面,看起来也根本不像是有旧仇的样子。

    尤里安努斯的话似乎很管用,不光是这几个青铜游侠面露讪讪之色,那个白银游侠也缄口不谈,就连麦克纳马拉都面有异色,颇不自然。

    邱扶摇对尤里安努斯表示了感激,但也没有过多的交谈,和热情奔放的莉莉丝不同,他并不是多么外向开朗的人,很少主动引起话题,不过他也并非冷漠的人,不会将他人晾在一边,让别人善意的小火尴尬的熄灭。

    相比于邱扶摇和莉莉丝两人徒步进行的侦查行动,这次的待遇可要好上太多了,虽然这停在门口的两架马车的车厢看起来不是多么宽敞,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起码在路上可以放松一下,不必因为赶路而消耗过多体力。

    “预祝各位马到成功,到时我会在酒馆给你们设下庆功宴的。”虽然这番话听上去很正常,实际上也很正常,但到了邱扶摇这里却怎么样都显得很刺耳,不仅是因为麦克纳马拉这家伙在邱扶摇心中早就是妥妥的扣分项,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成功手到擒来,这对邱扶摇这样明白处境会有多么危险的人来说听起来仿佛天大的讽刺。

    不过邱扶摇以外的众人倒是情绪高涨,他们的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的神采,尤里安努斯也不能例外。

    由于很显而易见的原因,一行六人自然地分成了两拨人,邱扶摇和尤里安努斯同乘一辆马车,另外四人则挤另一辆马车。因为现实需要,邱扶摇被迫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学会了驾车这一技术,尽管很不高明,但至少马车能前进,毕竟你不能指望莉莉丝来驾车。不过这一趟邱扶摇很明显失去了磨练自己的机会,尤里安努斯自告奋勇,而且看他那娴熟的手法和优雅的姿势,那显然是专业人士,和邱扶摇这样的半吊子不能一概而论。

    “你是东方哪国人?”尤里安努斯的声音从帷幕外传来。

    “大唐。”邱扶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居然这么远。我原以为你会是昭日或者月河人。”尤里安努斯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讶异。

    邱扶摇也多少有些惊诧,以前也有很多人询问他的出身,但像尤里安努斯这样对东方如此熟悉的人倒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他应该有一个比较好的家世来支撑他受到这样的教育。

    “也许比你想象的还要远,我的家乡在大唐这广阔的疆域上也算是东方。”邱扶摇回答道。

    “那可真是令人好奇,你是自幼跟随父母来到西方的还是长大后自己来到西方的?如此远的路途可并不轻松,我父母派出的使节团即使是前往还在昭日之西的忻都地区都极容易因为出现意外而减员。况且我听说大唐乃地上天国,不仅地大物博、遍地黄金,而且皇帝贤明,以哲理治国,宗教宽容,并不迫害少数教派的信徒,百姓安邦乐业,没人对自己的生活有不满的,这是真的吗?”

    怎么不管哪个维度的西方人对东方的神秘古国都是这个印象?邱扶摇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对于尤里安努斯这一番明显是受道听途说的传闻影响的让人嘀笑皆非的言语,邱扶摇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哥们你是不知道,其实不光你对大唐充满了好奇,我也老早就想见见这个世界的东方大国风采了!万一这个世界的东方神秘国家真有这么富庶那自己不是露馅了?而且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清楚那边的情况。

    但这话总不能不接,邱扶摇想了一会儿后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找了个听起来还比较合理的借口说道:“我虽说出生在大唐,但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来到西方生活,因此对大唐的风貌已经记不得多少。至于遍地黄金的传闻大概是假的,不然我父母也不会不远万里来到西方。”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可惜了,对于这个传闻中东方世界的宗主,我一直都很感兴趣,只是一直没有寻得机会前往一探究竟。”尤里安努斯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我也想去啊。邱扶摇在车厢里想着。自打四年前被那道莫名其妙的光照到了身上,自己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下子从一个普通的高中学生变成了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土著人”——说好的穿越自带语言翻译呢?再不济也得全世界都说中国话吧?

    但很可惜,在这个世界的居民眼里,自己这个东方人完全无法沟通,而且穿的也奇奇怪怪的,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不过俗话说得好,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邱扶摇的“出生点”有一群对他很友善的村民,在他们的帮助下邱扶摇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还学会了那片地区的语言——不仅是当地的方言,因为他经常前往城里,所以神圣帝国的通用官话也能说个七七八八,最多是带些口音,后来他便遇到了巴尔大叔,并跟着他学习剑诀、与势的连接之类的。对邱扶摇来说,自打来到异世界遇到的就基本都是好人和好事,除了偶尔会有些不真实感和思乡之情外,并没有什么不适。有时候他也会想着会不会有和自己一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他记得当时和他一样被光打中的人可不少,起码岳杉那小子当时就在自己边上。

    穿越的事情直到现在都被邱扶摇所隐瞒着,连巴尔大叔和莉莉丝都不知道——也许巴尔大叔已经有所察觉,但一般人应该都不会相信的吧,所谓的穿越之类的。尽管这个世界好像也不讲科学。

    马车比起走路的优势不仅是在舒适度方面,速度方面自然也提升了不少——四条腿带四个轮儿怎么说也比两条腿来的快,邱扶摇和莉莉丝花了两天时间才走完的路在马车的帮助下用时缩短了一倍多,众人好歹是赶着日落之前来到了密林前的最后一个村子。

    在路上经过小库吉所在的村子时邱扶摇探头看了一眼,没有见到受袭的迹象后方才安心下来。而抵达目的地后邱扶摇却想到另外一件十分要命的事——他和莉莉丝商量着让莉莉丝跟在他们后边,但现在他们坐了马车过来,莉莉丝可咋整?

    坏了,这下要遭重了。邱扶摇觉得自己本就不明朗的前景变得更加灰暗起来。

    晚餐的氛围相当诡异,出于团队考虑,尤里安努斯有意将所有人聚到一张桌子上吃饭,想要缓和一下矛盾。但由于此前刻意制造的对立关系,实际上在饭桌上还是明显的分割成两个团体,而且双方说话都有所顾忌,偶有谈及对方却少不了摩擦和火花,结果反而搞的团队关系更加紧张。

    虽然真的很不喜欢那些人,但邱扶摇还是揣着人道主义精神提醒了他们一句,让他们不要掉以轻心,结果却换来那几个人的冷笑和嘲讽,这下邱扶摇是真懒得管他们,只好在心中说着“你们几个死了算了”之类的话疏解郁闷。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众人都养足了精神准备进入密林。若不是有尤里安努斯在,恐怕那几个人都要撇下邱扶摇率先前往。但即使像现在这样一起行动,众人仍然泾渭分明,在邱扶摇看来他们防自己是比防影魔更甚。

    没有了莉莉丝指导方向,邱扶摇比上一次更为谨慎。以他们现在这架势,迟早会和影魔爆发遭遇战,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出手速战速决的话,很可能会引来其他影魔,到时候被包围可就情况不妙了。

    “那个混蛋白银的能力是锋刃,二级能力,可以将身体部分金属化,是个攻守兼备的能力而且可以一定程度上免疫影魔最为棘手的魔法球;他的三个跟班则都是杂项能力,分别是可以短时间内加强力量的‘原始化’、可以治疗伤势的‘治疗术’和短时间内提升速度的‘鬼影步’,尤里安努斯的能力比较特殊,是一级能力‘御木术’的变种能力‘御风术’,应该可以在战斗中起到很大的作用。”邱扶摇心中快速过了一遍,这些情报都来自于昨日的晚餐——这也是昨天晚餐上唯一有价值的一件事,所有人都报出了自己的能力,方便在作战时取长补短,有所照应,不过以现在这团队的氛围来看恐怕有点困难。

    按莉莉丝所说,这世界上纷乱繁多、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切能力都来自于神明。祂在神之领域下安排了三位使徒来到人界传扬神谕,这些使徒们拥有仅次于神明的强大力量但也身背枷锁。随后神又以他们的力量为蓝本进一步创造了十五项能力,这便是现在人们所说的一级能力;而以一级能力为源头进一步细分的则是二十八项二级能力,同时部分一级能力还有其变种,尤里安努斯的御风术便是一级能力御木术的变种。而在二级能力以下的所有能力都被统称为杂项能力。

    这个说法听起来还蛮合理,但细想一下槽点也很多,比如神为什么要安排使徒而不是自己来说?创世神话里不是说了神创造了万物,那为什么神又要再创造一遍能力赋予众人而不是一开始就给呢?而且这个故事听起来就像是有了结果再去套原因,总感觉怪怪的。不过暂时也没什么更好的解释,邱扶摇也没打算细究——毕竟细究的代价有点高,莉莉丝的拳头是真的痛!

    邱扶摇仔细地听着所有声响,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就像上一次来这里一样谨慎。万幸的是那群家伙虽然嘴巴臭了点,但从现在的表现来看还是比较专业的,白银的等级看来的确是有几分含金量。

    一整天都在压抑与紧张中度过,除了正午时在原地休整并吃了点东西外众人都在保持前进,但今天一次影魔都没有遇到。

    “我还以为会真有多危险,一路上都紧绷着,结果屁也没有!”一名青铜游侠坐在地上说道,显然意有所指。

    “嘿,你还真信了那小鬼的话?我倒看呐,这一趟多半是来郊游咯。”另一名青铜游侠靠在树旁一脸轻松着道,他便是那位能力是治疗术的游侠。

    “还不如去城中快活,你可不知道……”

    “行了,少说两句,现在可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间。”这句话竟是出自那个一直和邱扶摇看不顺眼的白银游侠之口,这倒让他着实有些意外,看来白银游侠是注意到了什么。

    “邱先生,你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有这么顺利吗?”尤里安努斯的表情谈不上多凝重,但也并不轻松,他一直站立着环顾四周,保持着警惕性。

    “这里还是森林的外围,应该没那么危险,我上次到达这里的时候也只是在夜间遇到了一次影魔而已。”邱扶摇说的的确是实话,但由于不能提到莉莉丝,因此这番话实际上有些以偏概全的味道,白天有莉莉丝感应,他们自然是没有和影魔遭遇过,晚上轮到自己守夜的时候才能有机会和这些怪物接触,按照当时莉莉丝指挥的路线来看,这外围地区虽然比较安全,但也绝非完全没有影魔,像今天这样一股脑往里面钻却一次影魔都没遇到的情况未免过于顺利,要么就是运气真的爆表,要么就是影魔们因为尚不得知的原因向里面收缩了。

    “那就好。”尤里安努斯的表情舒缓了一些,邱扶摇能看出他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不妙。邱扶摇马上反应过来并懊悔于自己的发言,要是因为自己这一番话导致他们放松警惕的话,今晚恐怕会有些麻烦的事。但话已出口就像木已成舟,他也没有岳杉那样的口才,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守夜的安排是每人轮流值守,尽管邱扶摇认为有所不妥,在不能升明火的情况下二人一起守夜才比较保险,可这个方案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反对,毕竟这样做的话每个人休息时间会减少,也会影响第二天的精神。邱扶摇见状便没有坚持,只不过他一直保持着警惕,并未进入深度睡眠。

    邱扶摇轻微、舒缓的呼吸声与时有时无的风声、此起彼伏的虫鸣声等环境的声音相协调,这是他在轻度睡眠状态下保持与势的轻度连接的一种表现。在这种状态下他可以第一时间感应到异常并迅速恢复清醒以应对突发状况。

    夜的前半段在平稳的基调下度过,柔和而舒缓的自然旋律陪伴着邱扶摇入睡。但当夜的后半段逼近,自然的旋律中开始夹杂了狂野的音节,仿佛新的一幕将要拉开,伴奏总是要进行风格的转换。

    在愈发杂乱无序的节奏下邱扶摇猛然睁眼,他第一时间起身并拔出了双刀,警惕地看着前方那深邃的幽暗,尤里安努斯和白银游侠也相继起身。守夜的游侠靠着树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头”,显然完全起不到应该起的作用。突然自那深邃的黑暗中窜出一道黑影,直奔那守夜人而去,而这瞌睡虫等到邱扶摇的刀刃在他眼前逼停了影魔的利爪时方才猛然惊醒。

    “滚开!”邱扶摇对着那名游侠怒喝一声。

    那游侠可能刚睡醒还搞不太清状况,一时竟待在原地且面有怒色,倒是那白银游侠早已反应过来,飞速上前数步一把将其拉了出去。

    “生火!”尤里安努斯也不是迟钝的人,既然已经遇袭了那不起明火反而会对己方不利,当下对另外两人下令道。

    生火的工具自然都有携带,木柴一类的也早就准备好了。仅仅是生火这样的简单活计自然难不倒青铜游侠,即使他们刚睡醒。当橘黄色的火苗在冰冷的秋夜里升起,邱扶摇的刀刃也已经插入影魔的心脏。他用力一甩,将影魔的尸体砸在地上但并未将刀收起,刀刃上的血迹却在没有经过处理的情况下很快消失。

    没有人上前客套邱扶摇杀敌的果断和迅速,甚至被邱扶摇救了一命的游侠都没有上前向邱扶摇表示感激。因为在温暖的火光下,众人再一次获得了视野,他们看到了那些藏身于黑暗中的影魔们,密密麻麻难以计数。同伴的暴毙出乎意料的快,但这些怪物不会顾忌自己会不会有这样的下场,鲜血为它们指引了前进的方向,在一声咆哮后所有怪物蜂拥着向邱扶摇等人冲来,浩大的阵势让大地都开始震颤。

    秋夜的冷风轻轻的拂过每一个人的后背,显得如此冰冷而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