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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危机

    眼前的震撼场面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心中感到发怵,尤其是邱扶摇以外的三位青铜游侠此时面色铁青,双手发抖,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现在能发挥出的战斗力。

    “不过是一些畜生,再多又能怎么样?”白银游侠注意到了低迷的士气,开口道。尽管他也明白此时面对的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困境,自己也无法确定能否取得胜利。但如果连战斗意志都丧失的话那肯定无法活下去。

    影魔们没有留给众人过多调整的时间,在火光映照下泛光的利爪很快便进入了人们的视野。身处最前线的邱扶摇首当其冲,很快被三只影魔包围,尤里安努斯也随后迎上了四只影魔,白银游侠和他的三个小弟则一直抱成一个团队,这时便要面对余下几乎所有的影魔。

    和动物们捕猎野生动物时喜欢挑落单的、弱小的个体下手不同,影魔们选择猎物的方式则更像人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那自然是越大越好、越多越好。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特性,所以大规模的影魔潮出动时,经常出现沿途的村落安然无恙,拥有坚固城墙的城市却守备告急的情况,此时也是如此。

    邱扶摇大概看了一眼,总共有二十多只影魔,数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尚在接受范围内。可能是影魔们藏身于黑暗中难以分辨才会让他们产生草木皆兵似的错觉,认为数量十分夸张。

    虽然总体数量并不夸张,但除去邱扶摇和尤里安努斯迎战的七只影魔,其余的接近二十只影魔都在冲击白银游侠等四人的小队,这样的压力可想而知。不过一时半会儿自己和尤里安努斯应该都无法腾出手来帮助他们,希望他们能坚持住,只要不减员就是好事。

    由于有着将自身身体金属化的能力,白银游侠成为在场六人中唯一一个不使用武器的人,毕竟武器再怎么顺手也比不上直接用手来的方便和直接。但这也导致他的攻击距离非常短,进而对他的反应速度以及对战斗局势的把握有极高的要求。

    影魔们的血球对白银游侠金属化的身体并不起作用,尽管白银游侠根本无法保持全身的金属化,所以在理论上可以通过打击这些未覆盖面而极大削弱他的战斗力,但在白银游侠娴熟的战斗技巧和敏锐的战斗嗅觉下,影魔们始终未能得逞,况且数量上的绝对碾压也让它们失去了耐心,纷纷放弃了黑魔法的手段而选择贴身肉搏。

    影魔黝黑的手臂在白银游侠的身后掠过,随即便被白银游侠一记凌厉的手刀切下,来自光滑切口的痛感还刚传开,影魔的腰腹又仿佛被利刃划过一刀两断。干净利落地解决目标后白银游侠很快挪动步伐后退,再次与身后三人紧密抱团。

    尽管这次出手干净漂亮,但局势仍然不容乐观,像这样的机会白银游侠捕捉到了四次,并完成了三次对影魔的击毙,而自己的体力也已经有了不小的消耗。不过最大的问题倒不是自己,而是三名青铜游侠,他们都在影魔们的冲击下气喘吁吁、伤痕累累,尤其是能力为“治疗术”的那名游侠更已经两次险些跌倒在地,似乎已经接近极限,可影魔的数量总共才少了四只。

    虽然单独面对一只影魔对这些青铜游侠来说不成问题,但当数量多起来之后战斗显然就已经变作另一种难以想象的难度了。

    白银游侠明白仅靠自己四人恐怕很难处理周围这二十多头影魔,自己还能坚持,可身后的三位兄弟恐怕很难支撑得住。他注意到尤里安努斯自一开始便没有让影魔对自己形成包围的阵势,在御风术的帮助下他身后始终没有敌人,而影魔们则在他辅佐了御风之力的标准的西洋剑术下被慢慢消耗着实力,他手中的剑的每一次挥舞都狠辣地打击着影魔们的弱点,而影魔们却在风的阻挠下无能狂怒,完全无法施展力量。尤里安努斯看起来还犹有余力,那四只影魔却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看来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邱扶摇一处的战斗则更加让他惊讶。虽然此前邱扶摇能在自己和尤里安努斯前察觉到异常并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和击杀目标让他对其刮目相看,但以一敌多和单挑完全是两码事,所需要注意的细节和战斗的方式都大相径庭。可邱扶摇明显在以少胜多这一方面也有相当的经验——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让人想起游牧民族的率直和硬朗,战术上却并不过分激进——这正是许多善于单挑而不擅长处理混战的人的通病——他可以敏锐地捕捉到每一处破绽而像螳螂般迅猛的出击,但绝不因此暴露自己的软肋,在防守上也做的相当出色。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便是他的攻击不够凌厉,具有相当的冲击性但缺少破坏力,在进攻上并不让人有恐怖的窒息感。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他一开始便被猝不及防地包围导致的,但无论如何,自那第一轮明月从一只影魔的身前升起,邱扶摇的胜利便已经是注定的了。他将左手的刀掷出,使进逼的影魔遭受重击而摔倒在地,自身却迅速右转,连带着右手的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最终落于右侧的影魔喉咙,一刀便了结了它的生机。当左侧的影魔落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时,邱扶摇连带着他的刀又已经来到了它的面前,片刻后血液在月下飞溅,刀从它渐渐冰冷的身体上被拔出,随着邱扶摇飞速赶到下一个战场。

    忽然风声大作,邱扶摇寻声看去,见到尤里安努斯身前的四个影魔正列作一排,一柄细长的剑由前入后将它们扎了个对穿,这番场景让邱扶摇不禁想起一个叫做“串串香”的东西。

    有了尤里安努斯和邱扶摇入场帮忙,另外四人的压力自然小了不少,众人合力反击,倒是有将这十来只影魔包围的态势。被两面夹击的换作影魔后战况迅速反转,当白银游侠用手刀削下最后一只影魔的头颅后,这场险象环生的夜袭终于告一段落。

    解决危机后,众人转移了阵地,在新的落脚点勉强整理出一片空地后众人才终于有空休整片刻。今夜注定无眠,所有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尤其是伤痕累累的三位青铜游侠,刚才的恐怖经历还心有余悸,对于密林深处的未知的恐惧不断冲击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已经很难对继续深入抱有信心和勇气,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本就认为准备不够充分的邱扶摇见他们士气涣散、人心动摇,更是认定计划不可能成功,按照莉莉丝所言在那祭坛边便有将近四十只影魔,按照今晚的战斗来看,哪怕全是普通的影魔也足以将他们这些人打得抱头鼠窜,而若掺杂着半数以上的“特殊”影魔,那他们这几个人只怕是有去无回。

    本着不想无意义送死的心理,邱扶摇开口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之前并没有故意骗你们,我们这几个人的确不足以摆平这一片森林里的影魔。当下首选自然是原路返回求援……”

    “你这是什么意思?质疑我们的勇气还是质疑我们的实力?”一位青铜游侠突然起身表情狰狞地反问道。

    白银游侠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另一名青铜游侠却又紧随着发言:“别以为你有点实力就可以在这里命令我们!别忘了你也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个青铜等级而已!”

    邱扶摇很快注意到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部分仿佛淤积着毒血,这正是被影魔的血球击中所造成的。看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和今晚表现的反差在这影魔的黑魔法加持下使他们的思维变得有些扭曲,这才会出现刚才还向着白银游侠试探着撤离的可能,现在却因为自己一句很客观的话而受到刺激反而反对自己提出的撤离计划。

    尤里安努斯也认同邱扶摇的说法,因此开口道:“都冷静一下听我说,今晚大家都有不小的损耗,甚至受了伤,想要继续深入森林恐怕力有不逮。为防意外发生,我赞成邱先生的说法。”

    “别用那副高高在上的贵族口吻说话!”这次开口的是那位白银游侠,他的身上没有特别的伤势,但是毫无意义的骄傲和虚荣让他在此时发声,“我们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骄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众人围着一小片空地、彼此保持着距离,在一股压抑而奇怪的氛围中煎熬地等待太阳的升起。邱扶摇在昏暗的环境下借助势的连接保持着比其余人都要好得多的视力,他注意到连一向最为稳重的尤里安努斯也不止一次从怀中拿出一个线条颇有些怪异的东西捧在手中、靠着额头,嘴中快速默念着,似乎是在祷告。

    所幸整夜都没有再遇到新的影魔群,倒是有几只不巧闯进来的倒霉野兽被众人当作泄愤的对象送去见了阎王——在这个世界,或许应该叫见了主。邱扶摇考虑过直接表达离开的想法而不论他们的反对或是什么计划,这样反而有可能让他们也知难而退。但考虑到他们可能会继续头铁前进,邱扶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于是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后,众人简单的吃了点食物补充体力便继续朝着森林深处前进。

    沿途众人见到了许多足迹,全是向里行进的。结合昨晚影魔突袭前来的方向,邱扶摇认为这些影魔们很可能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而集体向内部迁徙,或许和莉莉丝所描述的那个祭坛有关。基于这个猜想,邱扶摇一行人在第二日的行进越是顺利、无所阻碍,邱扶摇就越是精神紧张: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他们下一次再遇到影魔的话,就绝不会是一只两只那么简单,甚至很大概率要比昨晚的规模大得多!

    邱扶摇在心中默默记下了沿途的景象,为之后的撤离做准备。越是往里面走他越是清醒地认知到自己一行六人不可能完成清缴任务,甚至连祭坛都不一定能见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没有人再提出离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什么“出口之言不可收”,又或者是什么“骄傲”、“自尊心”之类的。在邱扶摇心中这些都是个屁!和活着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可他也还在向里面走,仔细想想就为了赌一口气,还真是幼稚。

    势的剧烈波动再一次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接近着震天动地的声响传来,甚至夹杂着巨树被拦腰撞断的声音。影魔们的突袭来的并不算太晚,对于邱扶摇来说这是同时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现在还是白天,坏消息是他们不一定能见到晚上的月亮了。

    “全员撤离!”发出声音的是尤里安努斯,他在这个时候保持了冷静的头脑。以这次影魔群的数量而言,他们这一行人没有任何战胜的可能。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对尤里安努斯的指挥提出质疑,其实众人早就已经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勇气,此前只不过是拖着一个空壳在前进,心中想得都是怎么后退。这个时候有了一个如此合适的契机,众人不约而同的第一时间转身逃离。

    借着御风术的尤里安努斯自然在逃跑这个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他也不愧是一个有担当的绅士和贵族,并未直接逃之夭夭,邱扶摇肯定他是未尽全力想要帮其他人一把,否则将剩下的人抛弃直接跑的话他根本不会有生命之忧。

    邱扶摇毕竟也一路上都在研究怎么逃跑,这个时候思路明确,在剩下的五人中一骑绝尘。

    至于白银游侠等人就很尴尬地落在了最后。白银本人倒不是只有这么点逃跑水平,但他好歹是这个小团体的大哥,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弃小弟。眼看着影魔越逼越近,他们四人与影魔作战似乎是在所难免。

    一道粗壮的树根加速了四人与影魔的接触。一个青铜游侠逃跑中不慎摔倒,很快被影魔缠上,其余三人也很讲义气,竟然没有一人抛弃同伴,而是全部转身帮助他阻击影魔。但影魔的数量太多了,邱扶摇粗一看去身后起码有三十只影魔,况且还有相当数量的特别强大的影魔,这样的影魔群别说是解决他们几人,哪怕是进攻索斯镇恐怕都绰绰有余了。

    亲手与特殊的影魔交过手的邱扶摇深知他们的厉害,上次以一敌四已经感到十分吃力,恐怕再来两只自己便很难应战,战斗力强于普通影魔三倍不止。白银游侠虽然实力不容小觑,但面对如此多的数量,而且还是第一次与这样的对手交锋,一时间竟落于下风,其他三人更不用说,此时只能勉强支撑,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

    尽管自己和他们关系并不好,但要想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又良心不安,可以自己的实力即使上前帮忙了也很难起到什么作用。邱扶摇的内心陷入煎熬之中。

    忽然一阵剧烈的风在他身旁吹过,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正是来自尤里安努斯:“你先走,我试试能不能帮他们一把。”

    在邱扶摇惊愕的目光中,尤里安努斯的身影迎向了影魔群。影魔们显然对于这个“自寻死路”的家伙感到有些愕然,一时间竟没有朝他涌来。片刻后在这一片区域内产生了剧烈的狂风波动,恐怖的威力让影魔们无法站立纷纷倒地,甚至有部分影魔被卷上天、连带着一些被风挂断了的树枝坠落在地上,正巧将后面来势汹汹的大量影魔阻隔在了形势危急的四人身后。

    “走!”做完这一切后尤里安努斯嘴唇苍白,脸上不住地冒着汗珠,正是用力过度的表现。大喝一声后他不再回头看影魔和那四人一眼,而是径直向森林外跑去。

    邱扶摇被这一番场景所震惊,如此的伟力竟出于人类之手,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况且尤里安努斯把握得极好,完全没有误伤到游侠四人。现在他是明白为何尤里安努斯出发前会对自己的实力如此自信了。

    脱了困的游侠四人也有点懵,但马上清醒过来赶紧向外跑去。而他们想要感谢的对象则又已经跑没了影,他们也正好省点力气不浪费口舌。

    不过影魔们的体力毕竟强于人类太多,精力更是仿佛无穷无尽。可以与势连接的邱扶摇倒还显得游刃有余,身后那四人却渐渐表现出疲态,雪上加霜的是,那梦魇般的呜咽声又在身后传来,紧随着的便是杂乱而急促的踩踏声和让人厌恶的咆哮声,影魔们的威胁再次来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