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树 上
闫荽和姜宏在一周前收到了老板娘的消息，她跟他们约了个时间，说是要带人去看看她的一位老友。
“既然是我的员工，四舍五入也是我的人。那就得带你们去见见他。”老板娘如是说。
二人在放学后去了店里，老板娘正在准备会友的礼物。
她把一只整鸡从高压锅里拿出来，没有切块，保持着整鸡的样子收拾好。
“那位是爱吃鸡吗？不切块怎么吃？”姜宏永远冲在提问的第一线，他总觉得老板娘的行为总是别有深意。
“倒也不是。走个过场罢了。”老板娘顿了顿，把收拾好的整鸡放进篮子里，“一只鸡说贵不贵，但是每次都要走这么个流程。所以我也不太去找他。”她顺手把篮子递给姜宏让他挎着，“就你了，篮子架子。”然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去推小电驴。
“不是两个人都去，我的小电驴载不了两个男生。留一个人在店里值守，今晚店里没有人看着可不行。”于是她理所当然地留下了闫荽。“你机灵，你看着。今晚不会有任何客人来，你不出去不开门，就没东西能进来。”老板娘说的话会让姜宏云里雾里，但是闫荽几乎是听一耳朵就知道她的意思。”我们不需要你给我们开门。“老板娘在门的左右两边随意地贴上一张红纸，对着门吹了口气。
随手做了这些，她又拿出一些黄纸仔细折叠，问了一些闫荽的信息写上。“这就代替你去见了那老朋友了，也就不算失礼，也不用煮第二只鸡再带你去一次。”
“那我不出门也不开门，就在这里等你们。”闫荽不是容易掉链子的人，按小说里的发展，有如此交代必然会出事，那么实际上遵循交代来做就不会有事。他并不想做小说里作死第一名的男主角。毕竟凭他三番四次的经历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有主角光环庇佑的人。
姜宏没听懂她们打什么哑谜，他有心想问，但是老板娘很明显没空搭理他，他也就闭嘴当作无事发生。闫荽看他那插不上话的憋屈模样，拉了他一把：“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但是听老板娘的总没错，你别莽上去就完了。”
“我莽吗？”姜宏诚恳请教。
“你觉得呢？”闫荽翻了个白眼。
“我们夜里十点再出发。他就那个时间活动，阴间的很。”老板娘嘬了口奶茶，“小姜，我给你交代点事，是关于今晚的短暂旅途的注意事项。你最好给我刻脑子里去。”
“好嘞，您说。”
“来回的路上，不要回头看。
不要答应任何的呼唤，到目的地之前，我不会叫你，你也别叫我。
然后就是，相信我，无条件遵守我的指令。”
老板娘摇了摇奶茶杯，其实带姜宏过去肯定比带闫荽过去麻烦，这小子太好奇，太容易刨根问底，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强调了必须要听从她的话。
闫荽看了看手机，现在才晚上八点。老板娘已经忙活了一段时间了，在屋子外的一些角落里随意地撒下了什么，还在门口多挂了几个涂了朱砂的风铃。
“你看不见。我怕你给看不见的客人开门，你听风铃的声音就好。”她摇了摇风铃，风铃安安静静地没有发出声音。“你看，它是不会响的。如果它响了，你就在柜台里待着，不理会不开门就好。”老板娘审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看向了闫荽的手机。
“似乎让你开飞行模式也太无聊太可怜了，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那么我只要求你，今晚，不要接任何一个电话，到我回来为止。”交代完这些话的老板娘又在店里到处转悠，在不知道哪里找出一个旧香炉，在里面燃上三支香，又在一些特殊的货架上贴了黄符。一通安排下来，21点58分，她领着姜宏坐上小电驴。
“我出发啦。”老板娘的声音不太轻快，似乎这次朋友见面不是什么让她欣喜的事，又或许是最近有什么事耗费了她太多心神。自从小半月前从英国回来之后，老板娘的精神就不是那么好。
小电驴似乎比一般市面上的小电驴快。
这家店本来就开在近郊，近山近树林的，老板娘车技了得，开的不慢拐弯也不减速。
“要匀速开车。”如果可以忽略她快追上前面四个轱辘的车，那姜宏一定会更信服。
然而奇怪的是，前面那辆车无论加速还是减速，都和小电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老板娘许是意识到了这点，也不执着一定要追过那辆车了。“小心点，时间没到就有一些不吉利的东西出来了。”语气倒是很轻松。
那车开得挺野，但是出发时的兴奋褪下之后，姜宏发现了它的行驶无声无息。无论是踩油门的轰鸣声抑或是经过减速带的震动都没有。于是他也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虽然他之前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种事，但是血脉里对某些情况的恐惧仍然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这时候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闫荽对老板娘几乎言听计从了——碰到这种事不听有经验的人自己莽上去就是送，这和为什么外国人少是一个道理。追求刺激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呀。于是姜宏从心地抓紧了老板娘的衣角，正打算喊人，又想起老板娘的嘱托，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可别出声。我能说话是因为我牛逼，你是什么小饼干？反正回到店之前我都不会叫你的名字，老实一点听我的准没事。”老板娘拧了拧把手，小电驴又蹿出去一段路。这段路就跟一分界线似的，前面的车隐隐约约地消失了，后面又开始隐约传来呼喊声。
“来了。不要听。”
于是姜宏更清晰地听到了一些杂碎的声音。
他灵感不算高，和闫荽一起撞客的时候都不太听得见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但是此时此刻，那虚无缥缈的呼喊像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他听不出具体的方位，一会儿左声道一会儿右声道，偶尔觉得它似乎就在自己身后。
自己身后？
姜宏被这个念头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老板娘像是知道了姜宏在想什么。
“3D环绕音我不懂你怕什么？你不答应它不理它，条件就不成立，它就永远只能是3D环绕音罢了。”
“把我那只鸡给看好了。要是一会它吃不了，那孙子饶不了咱。”但是完全听不出老板娘担心那只鸡的样子。
姜宏还是老老实实抱紧了装了鸡肉的篮子。
“姜宏……”
“江淮……”
“颜……”
“闫松……”
“XXX……”
那个声音见姜宏不回应，以为自己叫错了名字，于是开始胡乱组词，开始乱叫。姜宏撑过了第一声自己的名字，后面听到不是自己的名字，他的的确确松了口气。
然后更紧绷着身体，不去听声音的呼喊。
前面有人在招手。
“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可是前面有人。”
“没有的。”
“他在招手。”
“等我创了他，他就不招手了。”
说罢一拧把手，小电驴风驰电掣，如同的卢转世，不由分说地向那路中间招手的人影冲过去。“去你的吧！”老板娘发出刺激的声音。
小电驴上可能是被老板娘贴过什么东西了，当他们真真切切地离人影越来越近，甚至的确感受到一股阻力的时候，周边的环境变得凝结滞涩。倒是说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身边的后退的景物似乎掉了帧，被什么力量给缓缓拉长了。
仿佛身处一块果冻，前进都颇为吃力。小电驴的速度显示上和之前没有变，但是就跟载重之后还要爬坡那样寸步难行。
老板娘啧了一声。“要这样下去，狗都比我快。”
于是她便在喉咙里发出一串奇诡的声音，像是什么来自远古的诅咒，又像是精神病人不着边际的呓语，语言里满含着的恶毒与诅咒像利剑一般撕裂这块果冻。
姜宏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听不懂，但是他就是觉得这声音恶毒到让自己听不下去，刚才那飘渺不定的3D环绕音和这相比竟算得上甜美。
老板娘冷笑一声。“不甜怎么骗傻子。”
“既然是我的员工，四舍五入也是我的人。那就得带你们去见见他。”老板娘如是说。
二人在放学后去了店里，老板娘正在准备会友的礼物。
她把一只整鸡从高压锅里拿出来，没有切块，保持着整鸡的样子收拾好。
“那位是爱吃鸡吗？不切块怎么吃？”姜宏永远冲在提问的第一线，他总觉得老板娘的行为总是别有深意。
“倒也不是。走个过场罢了。”老板娘顿了顿，把收拾好的整鸡放进篮子里，“一只鸡说贵不贵，但是每次都要走这么个流程。所以我也不太去找他。”她顺手把篮子递给姜宏让他挎着，“就你了，篮子架子。”然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去推小电驴。
“不是两个人都去，我的小电驴载不了两个男生。留一个人在店里值守，今晚店里没有人看着可不行。”于是她理所当然地留下了闫荽。“你机灵，你看着。今晚不会有任何客人来，你不出去不开门，就没东西能进来。”老板娘说的话会让姜宏云里雾里，但是闫荽几乎是听一耳朵就知道她的意思。”我们不需要你给我们开门。“老板娘在门的左右两边随意地贴上一张红纸，对着门吹了口气。
随手做了这些，她又拿出一些黄纸仔细折叠，问了一些闫荽的信息写上。“这就代替你去见了那老朋友了，也就不算失礼，也不用煮第二只鸡再带你去一次。”
“那我不出门也不开门，就在这里等你们。”闫荽不是容易掉链子的人，按小说里的发展，有如此交代必然会出事，那么实际上遵循交代来做就不会有事。他并不想做小说里作死第一名的男主角。毕竟凭他三番四次的经历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有主角光环庇佑的人。
姜宏没听懂她们打什么哑谜，他有心想问，但是老板娘很明显没空搭理他，他也就闭嘴当作无事发生。闫荽看他那插不上话的憋屈模样，拉了他一把：“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但是听老板娘的总没错，你别莽上去就完了。”
“我莽吗？”姜宏诚恳请教。
“你觉得呢？”闫荽翻了个白眼。
“我们夜里十点再出发。他就那个时间活动，阴间的很。”老板娘嘬了口奶茶，“小姜，我给你交代点事，是关于今晚的短暂旅途的注意事项。你最好给我刻脑子里去。”
“好嘞，您说。”
“来回的路上，不要回头看。
不要答应任何的呼唤，到目的地之前，我不会叫你，你也别叫我。
然后就是，相信我，无条件遵守我的指令。”
老板娘摇了摇奶茶杯，其实带姜宏过去肯定比带闫荽过去麻烦，这小子太好奇，太容易刨根问底，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强调了必须要听从她的话。
闫荽看了看手机，现在才晚上八点。老板娘已经忙活了一段时间了，在屋子外的一些角落里随意地撒下了什么，还在门口多挂了几个涂了朱砂的风铃。
“你看不见。我怕你给看不见的客人开门，你听风铃的声音就好。”她摇了摇风铃，风铃安安静静地没有发出声音。“你看，它是不会响的。如果它响了，你就在柜台里待着，不理会不开门就好。”老板娘审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看向了闫荽的手机。
“似乎让你开飞行模式也太无聊太可怜了，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那么我只要求你，今晚，不要接任何一个电话，到我回来为止。”交代完这些话的老板娘又在店里到处转悠，在不知道哪里找出一个旧香炉，在里面燃上三支香，又在一些特殊的货架上贴了黄符。一通安排下来，21点58分，她领着姜宏坐上小电驴。
“我出发啦。”老板娘的声音不太轻快，似乎这次朋友见面不是什么让她欣喜的事，又或许是最近有什么事耗费了她太多心神。自从小半月前从英国回来之后，老板娘的精神就不是那么好。
小电驴似乎比一般市面上的小电驴快。
这家店本来就开在近郊，近山近树林的，老板娘车技了得，开的不慢拐弯也不减速。
“要匀速开车。”如果可以忽略她快追上前面四个轱辘的车，那姜宏一定会更信服。
然而奇怪的是，前面那辆车无论加速还是减速，都和小电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老板娘许是意识到了这点，也不执着一定要追过那辆车了。“小心点，时间没到就有一些不吉利的东西出来了。”语气倒是很轻松。
那车开得挺野，但是出发时的兴奋褪下之后，姜宏发现了它的行驶无声无息。无论是踩油门的轰鸣声抑或是经过减速带的震动都没有。于是他也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虽然他之前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种事，但是血脉里对某些情况的恐惧仍然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这时候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闫荽对老板娘几乎言听计从了——碰到这种事不听有经验的人自己莽上去就是送，这和为什么外国人少是一个道理。追求刺激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呀。于是姜宏从心地抓紧了老板娘的衣角，正打算喊人，又想起老板娘的嘱托，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可别出声。我能说话是因为我牛逼，你是什么小饼干？反正回到店之前我都不会叫你的名字，老实一点听我的准没事。”老板娘拧了拧把手，小电驴又蹿出去一段路。这段路就跟一分界线似的，前面的车隐隐约约地消失了，后面又开始隐约传来呼喊声。
“来了。不要听。”
于是姜宏更清晰地听到了一些杂碎的声音。
他灵感不算高，和闫荽一起撞客的时候都不太听得见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但是此时此刻，那虚无缥缈的呼喊像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他听不出具体的方位，一会儿左声道一会儿右声道，偶尔觉得它似乎就在自己身后。
自己身后？
姜宏被这个念头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老板娘像是知道了姜宏在想什么。
“3D环绕音我不懂你怕什么？你不答应它不理它，条件就不成立，它就永远只能是3D环绕音罢了。”
“把我那只鸡给看好了。要是一会它吃不了，那孙子饶不了咱。”但是完全听不出老板娘担心那只鸡的样子。
姜宏还是老老实实抱紧了装了鸡肉的篮子。
“姜宏……”
“江淮……”
“颜……”
“闫松……”
“XXX……”
那个声音见姜宏不回应，以为自己叫错了名字，于是开始胡乱组词，开始乱叫。姜宏撑过了第一声自己的名字，后面听到不是自己的名字，他的的确确松了口气。
然后更紧绷着身体，不去听声音的呼喊。
前面有人在招手。
“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可是前面有人。”
“没有的。”
“他在招手。”
“等我创了他，他就不招手了。”
说罢一拧把手，小电驴风驰电掣，如同的卢转世，不由分说地向那路中间招手的人影冲过去。“去你的吧！”老板娘发出刺激的声音。
小电驴上可能是被老板娘贴过什么东西了，当他们真真切切地离人影越来越近，甚至的确感受到一股阻力的时候，周边的环境变得凝结滞涩。倒是说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身边的后退的景物似乎掉了帧，被什么力量给缓缓拉长了。
仿佛身处一块果冻，前进都颇为吃力。小电驴的速度显示上和之前没有变，但是就跟载重之后还要爬坡那样寸步难行。
老板娘啧了一声。“要这样下去，狗都比我快。”
于是她便在喉咙里发出一串奇诡的声音，像是什么来自远古的诅咒，又像是精神病人不着边际的呓语，语言里满含着的恶毒与诅咒像利剑一般撕裂这块果冻。
姜宏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听不懂，但是他就是觉得这声音恶毒到让自己听不下去，刚才那飘渺不定的3D环绕音和这相比竟算得上甜美。
老板娘冷笑一声。“不甜怎么骗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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