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 1
“客人，你想买这个吗？”
那高大的男孩子转身，看到的是笑容可掬的杂货店老板娘。他拘谨地又把目光投向旁边货架上的枕头。
“店里只有这一个枕头了吗？还是说这是样品？”男孩子指了指一层灰膜的枕头，他似乎尝试过拿起来看，未果。
老板娘盯着那个枕头。
“似乎不是它的主人，所以不能购买。”
“我想给我女朋友买一个枕头。她最近睡眠不太好，我总感觉这个特别适合她。”
老板娘了然，“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正说着，她突然看到灰膜的颜色在变浅，不由得梗了一下。“这边吧，我给你拿个新的，这只是个样品而已，就像奶茶店柜台上那些奶茶模型。”老板娘若无其事地退出这片区域，引导那个男生去了会客的小桌子坐，然后进了内室，抱了几个纹样不同，但是一眼看去可以知道是一个规格的枕头出来。
白白软软的枕头被套好了透明的塑料膜，隔着塑料膜摸一摸捏一捏，上手的人都知道这个枕头的触感非常好。
男生把枕头一个个看过去，翻来覆去地检查，轻轻按压尝试手感之后，选择了那个套巾最朴素的枕头。“我觉得这个就很好，它好像比其他枕头更工整一点。”
“工整？”
“就是说，感觉其他枕头都是模仿着它做出来的一样。”
男生满意地拍拍枕头，对老板娘说：“我就要这个了。”他没有注意到老板娘突然收敛的笑意。
男生付了钱，心满意足地带着枕头离去，老板娘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出任何阻止的话。
下午闫荽二人来店里帮忙的时候，老板娘正在整理枕头。闫荽心有所感，绕道去了寝具区看了一眼，原本货架上摆着寝具里还有一个枕头，现在这个位置已经空出来了。他绕回老板娘身边蹲下来，看着她把枕头拍拍打打。
“卖出了一个枕头。”
“嗯。”
“老板娘为什么不太开心？”
老板娘瞟了他一眼，“我挺开心的，成了一笔。”
她把所有的枕头都收拢起来堆到一个小推车里，让闫荽把东西挪回内室。随后老板娘翻开自己做的商品册子，翻看了许久之后微微皱起眉来。
“小香菜，过来。”老板娘招手，“给你个任务，把我今天卖出去的枕头收回来。”
“你怎么还玩召回商品这一套？”
“不是召回商品。这个枕头活得太久了，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老板娘调转册子推过去，指着上面画着枕头的一页，“这是猫眼出去旅游的时候无意间收到的枕头。它具备一些活着的特性。”老板娘细细地回想那个枕头，“乍一看和其他枕头没什么不同……这些年我也做了非常多的仿品，无一不是正常舒适的枕头，但是真货混杂在里面的时候，总是会有一股特殊的气场让买主能够在一众枕头里选出那第一个来。”
“这次也一样？”
“是的。”
闫荽仔仔细细地看了枕头的商品介绍，感叹道：“你真是什么都敢卖啊。”
“那么，你没给我地址人名，我怎么追回那个枕头呢？”
老板娘漫不经心地合上册子，“你会碰到那个人的。他说买给他女朋友的时候，枕头的灰膜褪去了，说明枕头希望那个女孩子是它的下一任主人。”闫荽翻了个白眼。“真的是主人的话你就不会想召回那个枕头了吧。”
“嗯。”老板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因为这个枕头是活着的。死物拥有了生命，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还卖出去？”
老板娘指了指天花板，“我没跟你说吗？这家店的规矩是，一切买卖行为以商品的意愿为准。”
“那枕头要跟着走，我不能拦。如果商品想搞事，只能在它离开店了不属于本店商品了，才能去想办法拿回来。”老板娘老神在在地笑起来，“而且，我也并不关心枕头的主人怎么样，追不追回商品全看我有没有感觉。”
“那你感觉到了什么？”闫荽不太满意老板娘神神叨叨的样子，但是还是接过了她的话头，并不期待她回答。问了之后却感觉身后一片寂静，闫荽警觉地转身，看到老板娘扭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
“老板娘？”
“我看到了枕头不满足于只做一个不会动的枕头。”老板娘平静地回答了闫荽的问题。
闫荽突然间觉得汗毛倒竖。
老板娘站起来，绕着闫荽走了两圈，“我让你拿回枕头，如果你拿到了就不要把它当成真正的枕头。不要使用它，也不要理会它，让我来解决它。”
“你看起来还是不好，还是睡不着觉吗？”大约是看女朋友的状态实在是太过于疲惫，男生忍不住开口询问，“我给你买的枕头不好用吗？”
“也不是不好用。”女生挽着男生的手臂，微微皱眉，一脸纠结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我说了，你别笑我。你给我的那个枕头的确很好用，它很柔软，很舒服。”
“但是呢，似乎好像从收到它开始。每个晚上，我都能听到嘈杂的声音。”女生的神态微微放空，似乎回到了每晚睡觉的时候，“很吵，很热闹。像一条早餐街开在了深夜，车来人往，满满都是早上的感觉。”女生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里，她无意识地改成牵着男友的手，“我醒不过来。虽然它那么吵闹，那么嘈杂，我几乎是沾枕就睡，有那么一两次，我惊醒了，坐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似乎回到了深度睡眠的状态，眼神也变得不太清明。
“我在一条早餐街里睡到天亮。”
男生突然间感觉到不安。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自己的女友，还是说应该拿回那个枕头，他开始思考那家店会不会给他退货，而非常突然地，身材娇小的女友突然贴近，她的脸在他面前骤然放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又毫无感情地盯着他的眼睛。
男生的瞳孔倒映出女友面无表情却又略带扭曲感的脸。
“现在每个晚上，我都听到有人在叫人。”
“不同的国家，不同性别的人名，轮着叫。
我觉得，它是想叫我。
它想试出我的名字。”
那高大的男孩子转身，看到的是笑容可掬的杂货店老板娘。他拘谨地又把目光投向旁边货架上的枕头。
“店里只有这一个枕头了吗？还是说这是样品？”男孩子指了指一层灰膜的枕头，他似乎尝试过拿起来看，未果。
老板娘盯着那个枕头。
“似乎不是它的主人，所以不能购买。”
“我想给我女朋友买一个枕头。她最近睡眠不太好，我总感觉这个特别适合她。”
老板娘了然，“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正说着，她突然看到灰膜的颜色在变浅，不由得梗了一下。“这边吧，我给你拿个新的，这只是个样品而已，就像奶茶店柜台上那些奶茶模型。”老板娘若无其事地退出这片区域，引导那个男生去了会客的小桌子坐，然后进了内室，抱了几个纹样不同，但是一眼看去可以知道是一个规格的枕头出来。
白白软软的枕头被套好了透明的塑料膜，隔着塑料膜摸一摸捏一捏，上手的人都知道这个枕头的触感非常好。
男生把枕头一个个看过去，翻来覆去地检查，轻轻按压尝试手感之后，选择了那个套巾最朴素的枕头。“我觉得这个就很好，它好像比其他枕头更工整一点。”
“工整？”
“就是说，感觉其他枕头都是模仿着它做出来的一样。”
男生满意地拍拍枕头，对老板娘说：“我就要这个了。”他没有注意到老板娘突然收敛的笑意。
男生付了钱，心满意足地带着枕头离去，老板娘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出任何阻止的话。
下午闫荽二人来店里帮忙的时候，老板娘正在整理枕头。闫荽心有所感，绕道去了寝具区看了一眼，原本货架上摆着寝具里还有一个枕头，现在这个位置已经空出来了。他绕回老板娘身边蹲下来，看着她把枕头拍拍打打。
“卖出了一个枕头。”
“嗯。”
“老板娘为什么不太开心？”
老板娘瞟了他一眼，“我挺开心的，成了一笔。”
她把所有的枕头都收拢起来堆到一个小推车里，让闫荽把东西挪回内室。随后老板娘翻开自己做的商品册子，翻看了许久之后微微皱起眉来。
“小香菜，过来。”老板娘招手，“给你个任务，把我今天卖出去的枕头收回来。”
“你怎么还玩召回商品这一套？”
“不是召回商品。这个枕头活得太久了，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老板娘调转册子推过去，指着上面画着枕头的一页，“这是猫眼出去旅游的时候无意间收到的枕头。它具备一些活着的特性。”老板娘细细地回想那个枕头，“乍一看和其他枕头没什么不同……这些年我也做了非常多的仿品，无一不是正常舒适的枕头，但是真货混杂在里面的时候，总是会有一股特殊的气场让买主能够在一众枕头里选出那第一个来。”
“这次也一样？”
“是的。”
闫荽仔仔细细地看了枕头的商品介绍，感叹道：“你真是什么都敢卖啊。”
“那么，你没给我地址人名，我怎么追回那个枕头呢？”
老板娘漫不经心地合上册子，“你会碰到那个人的。他说买给他女朋友的时候，枕头的灰膜褪去了，说明枕头希望那个女孩子是它的下一任主人。”闫荽翻了个白眼。“真的是主人的话你就不会想召回那个枕头了吧。”
“嗯。”老板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因为这个枕头是活着的。死物拥有了生命，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还卖出去？”
老板娘指了指天花板，“我没跟你说吗？这家店的规矩是，一切买卖行为以商品的意愿为准。”
“那枕头要跟着走，我不能拦。如果商品想搞事，只能在它离开店了不属于本店商品了，才能去想办法拿回来。”老板娘老神在在地笑起来，“而且，我也并不关心枕头的主人怎么样，追不追回商品全看我有没有感觉。”
“那你感觉到了什么？”闫荽不太满意老板娘神神叨叨的样子，但是还是接过了她的话头，并不期待她回答。问了之后却感觉身后一片寂静，闫荽警觉地转身，看到老板娘扭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
“老板娘？”
“我看到了枕头不满足于只做一个不会动的枕头。”老板娘平静地回答了闫荽的问题。
闫荽突然间觉得汗毛倒竖。
老板娘站起来，绕着闫荽走了两圈，“我让你拿回枕头，如果你拿到了就不要把它当成真正的枕头。不要使用它，也不要理会它，让我来解决它。”
“你看起来还是不好，还是睡不着觉吗？”大约是看女朋友的状态实在是太过于疲惫，男生忍不住开口询问，“我给你买的枕头不好用吗？”
“也不是不好用。”女生挽着男生的手臂，微微皱眉，一脸纠结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我说了，你别笑我。你给我的那个枕头的确很好用，它很柔软，很舒服。”
“但是呢，似乎好像从收到它开始。每个晚上，我都能听到嘈杂的声音。”女生的神态微微放空，似乎回到了每晚睡觉的时候，“很吵，很热闹。像一条早餐街开在了深夜，车来人往，满满都是早上的感觉。”女生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里，她无意识地改成牵着男友的手，“我醒不过来。虽然它那么吵闹，那么嘈杂，我几乎是沾枕就睡，有那么一两次，我惊醒了，坐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似乎回到了深度睡眠的状态，眼神也变得不太清明。
“我在一条早餐街里睡到天亮。”
男生突然间感觉到不安。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自己的女友，还是说应该拿回那个枕头，他开始思考那家店会不会给他退货，而非常突然地，身材娇小的女友突然贴近，她的脸在他面前骤然放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又毫无感情地盯着他的眼睛。
男生的瞳孔倒映出女友面无表情却又略带扭曲感的脸。
“现在每个晚上，我都听到有人在叫人。”
“不同的国家，不同性别的人名，轮着叫。
我觉得，它是想叫我。
它想试出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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